酒过几巡。
没玩开的也都敞开怀,再喝几圈,场子也热了。
酒精烧得蓝山顾忌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攀住程澄,挂人身上,冷不丁道:“你有心事!”
程澄倏地顿住举杯的动作,朝其他人扫了一圈。
而孟鑫是干什麽事都参与,但做什麽都不热衷。恰巧她正嚼着零食百无聊赖地咋摸,碰上程澄的眼,当即凑身过来。
“自闭了两三天了。”孟鑫总结道。
“你和邓新晟有问题。”蓝山笃定说,“你一有事,就往外跑。”越说越来气,蓝山恨铁不成钢道:“程澄,怎麽遇上你家哪位,你就成怂包了?”
‘怂包’淡定地喝完剩下的酒,又往四周瞟了一圈。
才心虚道:“什麽呀。”
蓝山把那点面儿踹稀碎,“上上次出差,和邓新晟闹别扭了。上次出差,还是一样的原因。这次呢……也是。程姐,咱长点志气成吗?有事办事,往外窜什麽?”
程澄愣了半响,想了半天。
还真是。
孟鑫说辞一如既往,“过不下去离婚。”
蓝山推了孟鑫一掌,“姐,你一不婚主义,和她情况不一样。她属于正缩着脖儿,窝囊着呢。你二话不说,要给她彻底踹壳里,让人怂到家吗?”
程澄终于听不下去了,趁着其他人没注意这边,压低声,不自然道:“没吵架。”
就是闹点小离婚。
蓝山怂恿着程澄讲,孟鑫也噤若寒蝉,杵着要听。
程澄憋了半天,更觉难耐的是,她都不知道气在哪儿。要说是察觉到邓新晟没打过一辈子的谱儿,为这生气,只能说有;要说是知道邓新晟夥同邓景晖瞒着她有事,可人要讲她却不敢听了。
程澄哼哧半天,憋出句:“我就是怂,没别的。”
蓝山还要再问,被孟鑫拽着一块去应付手下的小年轻了,程澄身边一时间空下来。
怂。
她是真怂了。
程澄不自觉地搅弄着手指,想起林梦遥向她介绍新交的男友时心脏的一声咯噔。
她的唯一的‘勇’似乎也用错了劲儿。
“如果不想让我喜欢上你的男朋友,你们两个,离我远点。”
蓝山说得半点没错。
生意场上再如何张牙舞爪,在感情里,她的底色就是‘怂’。她怂到只有对方先迈第一步,才会故作勇敢地冲上许多步。
甚至,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怂’。
她怂到即便察觉到对方没有和她过一辈子的端倪,也要装作若无其事,怂到对方就要戳破那层纸,她还要帮着糊上。
程澄憋闷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气的源头。
她都有在帮着粉饰——是邓景晖要拆散我们,而不是你动了离开的心思。可是他说:
“要是,不是呢?”
*
团建还有两天结束。
程澄却提前改签机票,当晚就回去了。
程澄会再回到他们的家,这是邓新晟不敢设想的。
以致于见到门厅连廊处的程澄时,他当即顿住了脚。
双腿像是灌了铅,迈不动腿,擡不了步,他只能愣愣地看着她,随着她每一步的走近,邓新晟听见自己的心脏擂动。
所以——
程澄现在是有了听下去的心思了吗?
“你……回来了。”邓新晟张张嘴。
程澄直视着他,又像是在打量他,半响才道:“老公……”
这声‘老公’像是解除了邓新晟双腿施加的禁忌,他比自己预想地更加急切地揽程澄入怀。
鼻息漾满程澄的气味,他甚至顾不得力道轻重,把人箍在怀里,程澄任由他抱着,喃喃了声。
“嗯?”他问。
“我不懂你。”她重复道。
她说着,就像泄了气。邓新晟原本躬身就能把人抱个满怀,可她这一泄气,连带着身体向下滑了几寸。就像程澄不在的这三天,他无时无刻不觉得,一切都在脱轨。
就算如今,仅仅几寸的下滑,邓新晟心里忽地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切都在脱轨,连同程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