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灏被那噪音吵得心烦,站起来揉了揉跪麻的膝盖,往楼上去。
沈翊见状追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周灏想说不用,但回头对上沈翊担忧的神色,还是没拒绝。
上了楼,周啓松原本光溜溜的门板装了一只老式防盗锁,板砖那麽大,装在小小的房门上极不和谐。
周灏知道周啓松装锁是为了防他,但锁再大,几颗螺丝钉一脚就能踹开,能有什麽用?
他推开虚掩的门,周啓松正背对着门口收拾工具,转身看到他,手里的锤子“砰咚”掉在地板上。
“你想干什麽!”周啓松暴跳而起,手持羊角锤做出防御姿态。
周灏看了眼他手里的羊角锤,答:“奶奶的手机在你手上吧?拿给我。”
“拿给你?凭什麽?”
“就凭手机是我买的!”周灏不懂他要这手机干什麽,一部老人机,又不值几个钱。
“你买的了不起啊?给你奶了就是你奶的,你奶死了就是我的,你没权要回去!”
周灏看他那副理直气壮的嘴脸,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抱着心平气和解决问题的态度,还是耐心性子说:“奶奶那张银行卡也在你那吧?里面是我给奶奶的养老钱,那个钱我就不找你要了,你至少把她手机给我,我要留个纪念,老人机你又用不上,卖了也不值两个钱。”
“你还敢找我要钱啊?”周啓松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放下锤子,开始蹬鼻子上脸,“我没问你要养老费就不错了!你还敢找我要钱!”
周啓松像被踩着了尾巴,扯着嗓子嗷嗷叫。
周灏知道这事没法沟通了,你跟他讲东他答西,简直对牛弹琴,干脆不跟他废话,上去自己动手找。
“你干什麽?”周啓松看他拉开拖箱四处翻找,上来要拦他。
周灏拂开他的手,埋头翻找着,边说:“那张卡里至少有三十万,估计也只够你输个一年半载的,我只要我奶的手机,你把她手机给我,以後养老费我照样给你。”
他尽可能放软态度,为的是不让周啓松狗急跳墙,把奶奶的手机给毁了。
可尽管好声好气,在周啓松耳朵里听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他妈有几个臭钱不得几把了了啊!还敢威胁我?老子告到法院,你以为你躲得过?”
周灏没想到他能说出这麽伤人的话,愣了一下,继而意识到,他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希望,这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你去告吧!看看按照当地最低生活标准,法院会判给你一个月一百还是两百。”周灏异常冷静地看他一眼,转头打开最靠床的拖箱,终于看到奶奶的手机,躺在里面都快积灰了。
刚拿起手机,身後响起周啓松的暴怒和沈翊的惊呼,转头,周啓松举着羊角锤冲上来,旋即一道黑影,替他挡住了羊角锤的重击。
羊角锤砸在沈翊後肩,痛得他直抽凉气,周灏脑子里滋啦一下,跟过电似的,怒火瞬间如岩浆迸溅开来。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拨开沈翊,掐住周啓松枯瘦的脖子,周啓松瘦弱的身体就如同一只破布袋子,腾空扬起,重重砸到床板上。
“周啓松!我记得我给你脸了!”周灏脸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在叫嚣着,浑身血液沸腾,有种莫名的兴奋从胸膛涌出,化作力量灌注到手臂上,捏着那道小鸡一样的脖子,随时能够捏断。
“周灏,别冲动。”旁边响起沈翊的声音。
周灏转头,沈翊歪倒在桌子旁,面色惨白,额角渗着冷汗,一只手肘撑着桌子边缘,痛得直不起腰,却仍然强撑着。
这一刻,周灏想杀了周啓松的念头再度涌现,但与此同时,那股对自己的厌恶感也一同袭来。
他曾发誓绝不成为周啓松一样的人,可是当身边亲近的人被暴力对待时,他从未得到过切实有效的处理方法,进而第一反应是从施暴者身上寻得答案,以暴制暴丶以牙还牙。暴力,但有效。
这就是社会学概念上的“家暴具有遗传性”。
周灏痛恨这一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那种暴戾的情绪,难道就像罗远洲说的那样,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他狠狠瞪了眼双眼流露恐惧却依然强作硬气的周啓松,一拳头砸在床板上。
“周啓松,再有下次,我会悄无声息地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