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彻底惹恼了嬷嬷。
傍晚,裘灏刚一进门,嬷嬷就走上来告状。
“小哥哥儿往桌子前面一坐,就不知道起来了。连午饭也没好生吃,这还了得!当年他在家准备考学,也是这麽样。我怎麽说也不管用,他不听我的。”
“我知道了,嬷嬷,”裘灏宽慰地道,“交给我。”
他递了一篮枇杷给嬷嬷。
这枇杷在淞州一带是有名的,带着奶油的清香,甜得可爱。
嬷嬷把枇杷洗干净了,娇黄水灵地盛了两个白瓷大碗。那碗是市面上常见的,很普通的白瓷碗,只有碗沿一道黄栌色镶边,底下衬着一道墨灰色的装饰。可此时同枇杷的颜色相映,就显出古朴的趣味来。
裘灏端了一碗进了书房,站在温潋秋身旁,果然见他低着头只顾着写乐谱,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走进来。
“毛毛?”裘灏把碗搁在他手边,在他压低的颈後摸了摸。
“嗯,”温潋秋心不在焉地应着,“等一等。”
裘灏觉得好笑,剥了一个枇杷喂到他嘴边。温潋秋看也不看,咬了一口。
“哦,这个好吃。”他甚至由衷地评价了一句,却仍没有擡起头来。
裘灏又剥了一个,抵在他唇角。温潋秋就着他手心里吃完,这回一句话也没了。
“累不累?毛毛。”他一手仍在温潋秋颈後摩挲,低下头去看他。
稍长的额发下面,是温潋秋一双澄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地,盈盈地,眼尾两道线条的弧度柔和而饱满,收成一个秀丽的小小的凹陷,淡淡的阴影几乎要没入鬓边。还有他的嘴唇,因为全神贯注,嘴角在不自觉地轻轻用力,带出下唇一点微微撅起的模样,像是引人亲吻。
“歇一歇,好不好?马上要吃饭了。”裘灏手心里兜着温潋秋吃剩下的枇杷核,用沾着枇杷清香的指尖在那小巧的下颌勾了一勾。那下颌的线条很玲珑,包裹的皮肤很融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动了动,像是点了点头。
“等一等。”温潋秋仍旧说。
“要等到什麽时候?嗯?”
“等一等嘛。”温潋秋扭了扭肩膀,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裘灏也拿他没办法,把碗里的枇杷剥了五六个搁着。
“这是剥好的,你自己记得吃。”他嘱咐了一句,把枇杷皮和枇杷核都拢在手里,拿去丢了。
嬷嬷见了,也是一通数落:“哥儿,你不要给他吃这麽多零嘴。”
一时,晚饭都齐备地上桌了。嬷嬷又去书房里叫温潋秋吃饭。走到桌边一看,就看见一碗枇杷核儿,叹了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还吃不吃饭了?”说着,擡手在温潋秋脑门上杵了一下。
温潋秋被她杵得疼了,捂着脑门,不明所以地擡头来看。
“吃饭!”嬷嬷的脾气上来了,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腕,把他拖了出去。
裘灏坐在饭桌边等着,就看嬷嬷虎虎生风地走上来,将白瓷碗“当啷”往桌上一搁,又发作了:“你看看,吃了这麽一大碗枇杷!”
那碗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枇杷核。裘灏不由站起身来,仔细看了一眼。
“皮呢?”他问。
他原先只给温潋秋剥了五六个,剩馀的大半都是带皮的。
“毛毛,你把皮也吃了?”他皱起眉来,擡手捏着温潋秋两腮,往他嘴里看。
现在哪里还能看到什麽,该咽下肚的早都咽下肚了。温潋秋竟然还在那里恍然大悟:“难怪後来吃着有点涩涩的。”
“小哥哥儿,你还能呆成什麽样?带不带皮你都吃不出来?”这个发现对气头上的嬷嬷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毛毛还不算呆,”裘灏扶着温潋秋的肩膀,笑着让他坐在身边,“好歹没把核儿吃了。”
这也是打趣,引得温潋秋不满地赖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这都要怪你——”
“怪我什麽?”
“你没有同我说清楚。”
这几乎是在耍赖了,温潋秋自己也知道,两颊微红,偷眼看着裘灏,生怕他不吃这一套,会不客气地给他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