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的挚爱”◇
◎他终于决定不再缠着我了吗?◎
宴会直至深夜结束,丰禾洲际门口尽是刚散场的宾客。
时黎独身出门,站在露天花厅里等许凌初给他安排的车,他家司机这几天请假了。偏偏天上开始飘起雨丝,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下起来。
一辆磨砂黑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他面前,驾驶位降下车窗,是个生面孔,一脸笑意的朝时黎点头:“时先生,季先生请您上车。”
严密的车窗将後排遮的严严实实,哪看得出是哪个“季先生”。时黎刚要拒绝,後排车窗没有动,门倒是打开了。
季铭寒迈了半个身子出来,看着他道:“上车。”
无声的二字,却清清楚楚落在时黎耳朵里。只是分别几十分钟再见,季铭寒身上突然多了几份不符合年龄感的深沉。
时黎没动,拒绝道:“不用了,我等许凌初……”
他话未说完,季铭寒的本子已经亮出来。
他写道:“他还在忙,雨要下大了。”
不知为何,写在纸上的东西就是比空口说出来,要更令人难以拒绝。或许这也是为什麽,在通讯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大型的典礼仪式依然要坚持手写请柬的原因。
时黎不再拒绝,他绕过车後坐进另一边,给许凌初发了个消息。
司机将车缓慢而平稳的驶出丰禾洲际,拐进汇丰大道上了主路。
时黎怕这位新司机不认得他家,季铭寒又无法吩咐,就主动提醒道:“送我去珑岸园就好,谢谢。”
司机乐呵呵道:“哎好,时先生您放心,我认得路,季先生早就吩咐过了。”
闻言时黎瞥向季铭寒,对方正半仰着靠在靠背上,腿上一台笔记本,手指翻飞的处理工作,状态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车内隐约氤氲着一点老旧檀木的沉稳香气,与季铭寒今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清润的青草香在他身上像个叛逆少年,而陈檀木在他身上,又找回了昔日上位者的冷冽。
自上车後,季铭寒就一直处在旁若无人的工作状态,好像真的只是送他回家罢了。
时黎心下安了安,大概是他露台上的那番话被这人听进去了,对方决定及时止损,不再浪费时间缠着他了吧。
“时先生闷不闷,要不要给您开窗?”司机热络问道。
时黎在车内无事可做,便搭话:“没事,这香挺好闻的。”
“您要是喜欢,回头差人给您送去。季先生以前就爱这股淡香,橡庄的宅子里上下熏的都是这个香。”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不叫季总,叫季先生。大概也不是延时公司底下的人,那多半是季铭寒在橡庄那处宅子里的人。
时黎礼貌道谢,然後婉拒:“就不麻烦了。”
季铭寒父母离婚後,商棠月带着9岁的小妹去了海外母家,她心疼儿子给季铭寒留了处私宅。宅子里都是商棠月当年嫁过来时带来的佣人,与她亲如一家,照顾着也放心。
季铭寒平时住在离延时的科技园区较近的一处公寓里,不常回橡庄。
时黎有些走神,他以前从不曾注意,季铭寒身上熏什麽香,又开什麽车,住在哪。
直到噼里啪啦的雨点拍打在车窗上,模糊了道旁的琉璃彩灯,时黎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地方了。
为避免时黎下车淋雨,司机直接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时黎下车道谢,他把这谢字挂了一路,倒是客气的很,也疏离了。
又觉得嘴上道谢不够真诚,时黎叫季铭寒等一下。他快步乘电梯上了楼,不一会下来时,手上提了个三角丝带礼盒。
“路上注意安全,谢谢你送我。”时黎把东西递给季铭寒,对方看他一眼,接了过去。
是那盒手工巧克力,丝绒外壳的盒子拿在手里,触感有些软。
迈巴赫驶入漫天雨夜,雨丝已演变成敲窗的石,劈啪作响。
季铭寒颠了颠手上的礼盒,在角落处发现一处烫金的凹痕。他拇指抚了抚,一串十分漂亮的花体法文。
“我的挚爱”
与他在纸上写给Kevin看的一模一样。
大概是没注意,就转手送出来了吧。
他目光望向车窗上成线的雨痕,又回想起时黎在宴会上跟他说的话。是事实没错,但不是不可推翻的真理。
季铭寒做事讲道理摆证据,这一点不会随着年龄而改变。他找不到自己多年後滥情花心的证据,因此想不明白时黎为什麽这样看他。
时黎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这是当他是个随便的人吗?
连绵的雨下了一晚上都不得消停,直到後半夜才渐渐息了声。五月末的燕京即将进入初夏的雨期,像这样毫无征兆又持续良久的雨只会越来越多。
隔天天气才放晴,傍晚也有一轮漂亮的红日,公路被冲刷干净,松山居门口的两对石狮子被雨水打磨的锃光瓦亮。
三楼尽头倒数第二个包间,传来和谐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