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月下剖白◇
◎非风动,非幡动,是心动。◎
暗色皮质沙发上坐满了人,雕刻暗纹的梨花木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中式点心,还都完好无损,看来是在座的只顾交谈没人动过。
沙发上都是正定的几位董事,携亲带眷的互相攀谈。季怀礼一如既往端坐在主位上,手上盘着串黑玉珠子,惯常端着架子不爱理人。
周毅给季董面前的茶杯添上热茶,擡眼就看见大厅口站着的季铭寒。
他是季怀礼底下最得力的助手,跟了他十几年了,对这位大少爷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
就这麽一眼,周毅就发现季铭寒好像瘦了点。从前看着冷情沉稳,现在又多了点尖锐的戾气,倒跟小时候有点像。
他把茶水递到季怀礼眼前,轻声问:“季董,铭寒过来了,喊他来说说话吧?”
季怀礼垂着眼皮,眼都不擡的哼了声,接过茶抿了口:“喊他干什麽?给我添堵。”
没咬死,那就是想见。
待周毅擡头想去叫人时,门口已不见了季铭寒的身影。
他隐着笑摇摇头,怎麽越长大还越发小孩子脾气了。
延时素来与正定旗下的科技公司没有商业往来,二者研究项目的侧重点都很相似,所以每次在项目招标会上,双方都只会是敌人。
季铭寒也是最近才了解到的,他当时只是冷笑一声,说了句“意料之中”。
季怀礼夫妇离婚早,季铭寒有个小三岁的胞妹,跟了母亲,季铭寒自己跟了季怀礼。
他在家里住到十五六上学的年纪就搬出去了,不愿多看季家人一眼。
现在季家主宅里住的女主人比季怀礼小了十几岁,却生了个只比季铭寒小两岁的儿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笔风流债季怀礼背的不冤,季家大少爷能跟他爹关系好就怪了。
韩亦屁颠屁颠跟在季铭寒身後,替他接了几个电话,他看出大老板现在心情不太好,话也不敢多说。
手机叮当响个不停,季铭寒到人少处理了些要紧的邮件,但这依然没有让他心情舒缓下来,反而连入耳的柔美乐曲都变得令人暴躁。
他有些按捺不住想给时黎发消息。
可对话栏的消息删删打打,还没发出去,就被人拦住了。
到底少了那十年风雨沉淀,此时的季铭寒还不会如何收敛心性,擡眼间神情颇为警惕厌烦。
但见对面只有周毅,他表情才稍作缓和。韩亦小眼神两边一瞟,赶忙上前问好:“周叔,我们季总好久没见您了。”
周毅四十来岁还不见老态,西装领带干净平整,脸上的憨笑看着颇为顺眼。他淡笑着拍了拍季铭寒的肩膀,先说关心再说叮嘱。季铭寒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几句过後,周毅又说起季怀礼就在前厅坐着,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这次季铭寒没给面子,直接就仗着自己语言功能缺失,脸色一沉,连嘴都不张了。
周毅被他摆了脸色,也不生气,笑呵呵说:“小时候你一生气就这样,多少年没见到了,现在连跟周叔说话都不愿意了?”
空气中是诡异的沉默。
韩亦见状大脑疯狂旋转,半天编出个理由赶紧解释:“呃,周叔,季总他昨天麻小吃多了,把嗓子辣坏了,刚输了液还不能说话呢。”
周毅不疑有他,只是笑着打趣:“这个季节有麻小吗?铭寒你得注意身体啊……”
他话还没说完,身後就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想来跟我说话?”
让老季董屈尊降贵走过来堵他这个儿子,季铭寒哂笑,他这面子真够大的。
他提笔在本子上写了什麽,要韩亦照着念。韩亦一瞧就瞪大了眼珠,这麽文明的场合他说不出这话来啊!
韩亦眼神向季铭寒求救,季铭寒只是举着本子不动,神情坚决。
韩亦只好眼一闭嘴一张,壮士赴死般朝着季怀礼小声喊道:“关,关你屁事!”
旁边有人小声偷笑,季怀礼气的眼睛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