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野察觉到了危险,止不住後退,可他後面就是墙,退也退不到哪儿去。
“不知道?”
周潮笙轻轻地重复一遍後,“呵。”
他脚下步步紧逼,眼底仿佛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道:“江原野…。”
“你在给我装什麽?”
江原野心尖猛地一跳,他瞪大双眼看着突然逼近眼前的人,“我…。”
莫名地,江原野总觉得对方看向他的那双眸子深沉似墨,如同化不开的浓雾,想要将他拆吞入腹一般。
“我没有装…”
他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没有装…。”,周潮笙又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看着江原野时,眸底抑制不住流露出一丝讥诮和讽刺。
“那你躲什麽?”
江原野也不想躲,他只是担心,一旦控制不住亲上去,会导致一些难以承受的後果。
他不想周潮笙恢复记忆後更讨厌他。
也不想他们俩人变成无可挽回的关系。
可到了这个地步,他再不坦白,是不是就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了?
一切还来得及。
江原野想。
沉默许久後,江原野缓缓开口:“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周潮笙的声音依旧很冷,“…什麽?”
“我有一个朋友…”,江原野顿了下。
“你是说你吗?”
“不是,真是我朋友…”
周潮笙也没再揭穿人:“你朋友怎麽了?”
江原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这个朋友以前有个特别讨厌的人,讨厌到什麽地步呢,大概是对方干什麽我朋友都要过去插一脚的程度,我朋友什麽都要跟那个人比,还一直想要通过战胜那个人来证明自己其实很厉害,比着比着,他们都长大成人步入社会,彼此都在各自的领域内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中途他们分开过几年,後来又在一次晚会上重逢…。”
周潮笙知道对方在说自己,没有打断,而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重逢後他们相安无事了一个月,突然有一天,对方像是发了疯一样对我朋友的公司下了死手,我朋友在那段时间里损失惨重,黄了好几个项目…”
周潮笙挑了下眉,这是在说他们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可那时候不是对方先造谣他的吗?虽有疑惑,但他依旧按耐不动,
“然後呢?”
“然後,我朋友通过调查才知道,有人假借他的名义造谣生事,导致那个人的名誉声望严重受损,进而影响到了公司的股价,那个人误会是我朋友做的,所以才会对他展开一系列的报复…”
周潮笙皱了下眉,没想到当年的事竟另有隐情,他忍不住道:“你…你朋友当时为什麽不跟那个人解释清楚?”
江原野苦笑了下:“因为他跟那个人从很久以前就是死对头的关系,再加上他自尊心也重,完全拉不下面子去找对方…後来,他们因此交锋了无数次,但那个人的资本太过雄厚,以至于好几次他都是夹缝求生,勉强还击回去,最严重的一次,对方整得他公司都快要破産了,面临清算的前夕,我朋友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拉到了几个投资商挽救回来,也是那时候,他碰上了他一生中最後悔的事。”
“…。什麽事?”周潮笙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他的亲戚找上门,态度嚣张地跟他索要大量钱财,美名其曰他父母身亡後,是他们短暂地收留了他一段时间,给了他吃的穿的,供他读了大学,但其实,那些钱是他妈留下的,他们全部吞走後还倒打一耙,别说吃的穿的了,连日常用品都是他们用剩下的…。”
“我朋友曾说,他寄人篱下的那段时间里,怕是他一生中除了原生家庭以外,最煎熬的日子了,所以我朋友拼命逃离他们,长大成功後也不想给他们一分钱,但他们总是拿我朋友已逝的母亲道德绑架他,我朋友忍无可忍之下就拿钱打发了他们,可谁知他们变本加厉,一次次来找我朋友索要钱财,那次正好撞上公司遇难的时候,我朋友账户上的资金全部被银行冻结,根本拿不出一点钱给他们,于是他们撒泼打滚到他公司楼下闹了起来,最後,我朋友让保安将他们赶走,并叮嘱以後再看到他们就直接轰出去…。”
这一口一个“他”“朋友”,其实最想说的是“我”吧。
周潮笙听着有些难受,但他依旧没有打断对方。
江原野垂下眼睫:“那些人因此事对我朋友生出恨意,几次威胁无果後,他们狗急跳墙去了我朋友他母亲骨灰安放的殡仪馆里,以直系亲属的名义,取出了他母亲的骨灰盒…”
周潮笙虽然此前通过赵晓辉的口中知道这事,可亲耳听见,还是有些心理不适。“他们…对那骨灰做了什麽?”
江原野声音很低:“他们啊…。。不顾半分情谊,嘻嘻哈哈地把那骨灰扬在下水道里,还拍下视频发给了我朋友…。”
周潮笙的心脏突然疼得厉害,舌尖也像是灌满了铅,难以开口。
“…。你朋友恨那个人吗?”
周潮笙听到自己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江原野擡起眼,直直地看向他眼睛,摇头说:“不恨,这不是那个人的错,我朋友也没有想到那些亲戚会为了钱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就算没有那次,也会有下次下下次。”
周潮笙喉咙有些哑,“。。之後呢?”
“之後啊,我朋友把那些人都送进了监狱,自己也喝进了医院…。他痛恨自己太无能,于是他出院後就从那个人的地盘上退了出来,换了另一个地方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