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少溪心下一惊,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
虽说是提前知会,可怎麽想都觉得十分危险,王後娘娘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和这帮人赌吗?
以为小丫头是担心自己要承担的风险,清窈替她拿主意道:“寻个不安分的,莫要自己沾手就是,你一向聪慧,其中细节应当无须本宫处处提点你。”
少溪娘是佘阳郡郡州主簿家的小妾,因主母善妒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得益清窈相助,方脱离主家入得都城安闲养老。
一边施恩,一边以毒胁迫,是清窈来峣姜後待人接物惯用的手段,收买人心的效果堪称上佳。
一如眼下,少溪的担忧毫不吝啬:“可是,娘娘您……”
这般瞻前顾後偶尔听来也着实麻烦,失色的脸颊顿时笑了笑,愈发苍白:“怎麽,你还当真想谋害本宫不成?”
本是一句调侃,回应她的却是斩钉截铁:“当然不是!奴必为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马首是瞻……此类话好似很是耳熟,曾几何时,或者也听旁的什麽人说起过……
虚弱的身体说起话来有些费力:“那便是了,或者你觉得用毒莽撞,亦可想些别的法子,栽赃陷害刺杀用药……随你,皆可一试~”
说罢,她已提不起性质再开什麽玩笑,随意嘱咐几句让对方小心後,便让少溪回葳蕤宫去了。
一直以来,苕华都在其身後用棉麻的布替清窈擦拭着水淋淋的头发默默不语,直到少溪离去,清窈唯馀不多的精神头似是被抽干,身躯不受控地微颤,分不清是冷是痛还是麻木……
再也忍不住,苕华梗塞道:“娘娘,不然让闻公子来瞧瞧您吧~”
他说他信了,穆姻也说自己信了,这对小青梅还真是如出一辙地会骗人。
“瞧我?”,口中泛起微微的苦涩,缓了良久,清窈才摇头道:“他怕是恨不得捅上我八十道窟窿。”
这好似还是第一次娘娘于自己面前摒了“本宫”二字,苕华心头猛地一酸,突然开始可怜起这个表面锦衣玉食光鲜华丽的女子来。
“娘娘~”
本想继续劝慰,却见主子手掌指节轻颤,仍强撑起身子从榻上坐起,目光恢复一丝清明。
“让你叫元仲陆离过来,可唤了?”,清窈问。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苕华道:“未时就差人去唤过了,瞧着时辰,应该快到了。”
“好,有你守在外头我放心,记住我吩咐你的事。”说话间清窈握上对方的小臂,意味深长地紧了紧。
实则主子只吩咐了她一件事:里头说话之际,虫儿姑娘不许靠近。
虽不明所以,苕华依旧觉得事关重大。
应下对来的视线,她郑重点点头:“是~”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困倦盛浓时,元仲陆离他们到了。
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身白青,瓷玉皎洁;一着竹月,琉瓦碧翠。
此二人站一块儿宛如月下竹风,明净的碧瓦屋檐下瓷瓶洁白生辉,好似本就该是如此别致和谐的场面。
风夜穿堂而过,皦玉的绢纱翻飞,烛光萦绕缟羽襜衣缝补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许是借苕华临走时点燃烛火的光,清窈看上去没有那麽狼狈,唯剩眼中一点疲累瞒不住人。
“小姐,是不舒服吗?”,一贯心细的元仲,上来就发现主子的不对。
“昨日受凉,染了一些风寒,无碍。”,清窈冲他摆摆手:“今日唤你们来是有件事。”
于是下方站着的二人恭顺听着,认真仔细。
清窈徐徐说来:“你二人也知道,那张千韵图曾几经流转落到北周珍姬的手里,後被呈献虢昭,才有虢昭设伏擒我,威迫我和亲峣姜一事。”
齐姄一事後这二人多有愧疚,行事也愈发小心谨慎,便是提起千韵图脸上亦不由得浮现出些许难堪之色来。
假装清了清喉咙,陆离心直口快:“咳咳~是啊,怎麽突然说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