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趟,何尝不是一场旅行。
他真的觉得挺好的,不用再多赘叙。
人吃饱了就会慵懒,祁添牵着步晔坐在圆盘外突出设计的石台上,依赖者变成他自己,他枕着步晔的肩,逞着软乎的劲儿问:“那我呢?”
弯腰久了腰有点胀酸,他没直腰,手掌转了方向去触摸步晔裸露在外的右手手背,嘟囔道:“怎麽这麽凉?你冷吗?”
“我爱你啊。所以觉得你也挺好的。”步晔仰着脸,线条紧绷又柔和,仿若戳中了祁添的神经,手臂被他抓住。
步晔偏头,与他明亮的视线碰了碰。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的时候祁添内心慌乱如潮,两瓣嘴唇冷不丁一碰秃噜了出来。自己又後悔,他总是能说出许多不过脑的话。
可是得到的答案又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试探,这明明就是让他置身焦虑的坑啊。
“步晔……”他叫他,“我……有点冲动。”
後面的话,祁添想留着。
第二天,祁添收拾好东西回了趟老家,与张冶松告别後和奶奶说了些悄悄话,就踏上归途了。
今天应该能赶上“不算太堵”的最後一天。
路途虽然无聊,但有爱人陪伴在左右,便觉得枯燥的路程平添几抹绿意。
驶至扬州,枯秃的杨树变成四季长青的高大榕树,春夏秋冬不再鲜明,恍若做了场大梦。
开了近六个小时的车,祁添腰酸腿疼,此时到了扬州,却扬起眉梢,幻想道:“今年春天带你来扬州逛逛吧,烟花三月下扬州,我还没正式来过呢。”
话是这麽说,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和雅致就看天意了,说不定那时候他更想做发春的猫爬步晔的床呢。
总归,先欠着。
翻页声停歇,步晔合上从老家捎来的《三毛流浪记》,擡眼回应祁添,眉眼间浑沌又困倦。许是看书看泪了,又或是故事看完的空虚,等到路段堵塞,车稳步停下的时候,祁添擡起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凑过去亲了一口,哄道:“困了就睡吧,还有两三小时才到呢,睡吧,到了我叫你,嗯?”
导航的机械女声冷冷地回荡在车内:“前方拥堵还剩六百米,预计通行时间25分钟。”
祁添摸了摸他的头,把导航声音关了。
步晔心里笑道,这导航和连花清瘟有点像……这虎崽子在成洲家里过惯了都不想回来了,这麽些天不知道去哪潇洒。
思忖着,眼皮逐渐粘合,不胜厚重的困意,一碰便睁不开了。
真睡着前,步晔还攒了精神回亲他一口。
六百米说远不远,在拥堵的高速上却要花25分钟消磨。车子几乎不动,祁添看了眼时间,快三点了,看这阵势不像五点能到家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将车载音乐换成轻缓抒情歌,琢磨晚上和步晔吃什麽。
“饿了吗?”步晔覆上他的手背,问。
祁添略显惊讶:“怎麽醒了?”
步晔答:“不困。”
“睡了五分钟啊?午觉起码要睡十五分钟。”
步晔没理他,从脚下的零食筐里拿出来一颗薄荷糖,一股柠檬牙膏味儿,舌头尖发麻,偶一说话,灌风进口腔,凉飕飕的。
步晔被这劲爽的感觉辣醒了,两只眼睛清明得很。又给祁添嘴里塞了一颗,嘴里时而发出硬糖和牙齿碰撞的声音。
祁添嚼碎薄荷糖,张口嗦进一股清流,他闭嘴适应了番,道:“我也不困了。”
车子稳当当停在公路上止步不前,导航上显示的25分钟不知什麽时候变成一个未知数,不少有人下车抽烟丶透风丶活动筋骨。祁添把车窗打开通风,撕开辣条包装袋吃了一根裹满红油芝麻的辣条,咸香麻辣丶开胃劲道。
步晔对它不敢兴趣,转过头吹风。
夜晚的沃城灯火充盈,满目斑斓,小街夜市大街商铺门庭若市丶络绎不绝,祁添撑着额角,意抱怨意撒娇:“怎麽回来了还要堵车啊。”
步晔安慰性地揉揉他的头,乏累遮不住,张嘴都疲惫。祁添看出来,抓住他的手腕亲了一下,便没在起话头。
到达长存路已接近七点,本空虚的肚子此时却没有填饱的欲望,两个人身心俱疲,拉着两个行李箱上楼粘床就睡。
祁添还有点意识,放了满浴缸的热水抱着步晔进去泡澡,烘热的水流包裹无知觉的身体,一寸寸松懈。步晔一舒服就睡得很熟,对一切浑然不知。祁添也困,埋在步晔的後颈闭目养神。
半小时後,抱着通体冒着热气挂他身上睡着还不松手的步晔上床睡觉。
前胸贴後背,箍抱的姿势,一通陷进柔软温暖的被窝,闭眼就到了明天。
浇花散步晒太阳,牵手吹风逛夜市,在祁添开工前的这几天两人闲适泼茶,不亦乐乎。
祁添开工後,时间便像离弦之鸟,惊起沉眠不久。
接连几个月,日子都与往常无异,平淡惬意。可步晔心慌脑热,思绪如一团理不顺的耳机线,却又从中隐约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比如,他联系不到连花清瘟。
风和日暖,云卷云舒,蝉鸣隐现,吵的人脑壳嗡鸣,精神错杂。步晔靠在床头翻看吴承恩的《西游记》,两只腿脚交叠,“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的十个大字如同戳中他某个神经,不等他继续追究,门外便传来一阵响天动地的杂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