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添一一记下,誓不能忘。
报告的当天最高温26度,祁添头天把宿舍打扫地分外干净,尘灰不染。舍友的爸爸妈妈都过来了,有些甚至牵动了老人,无论是关心丶念叨还是心疼都轮不到祁添,所以他只是一个人坐在床尾一声不吭地盯手机,没有存在没人在意,像个边界人。说起来像开玩笑,一个宿舍六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是外地的。
三号床的妈妈突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孩,问道:“哎呀小夥子这床你一个人铺的?”
祁添茫然擡头,确定阿姨是在问自己後笑着回答:“不是,是哥哥帮我铺的。”
“哦……你爸妈呢?没来啊?”
十几也许双眼睛齐齐盯住祁添,寻趣也好,好奇也罢,祁添只有傻笑,“我没爸爸妈妈。”
宿舍里霎时没了声音,擡起头的家长复低头各忙各的,除了床板碰撞引起的噪音便剩下三号床的男生让他妈别说话了的微小动静。
那半个小时很难熬,祁添总感觉有人时不时往他这看,把他看得面颊火辣辣。没爸爸妈妈没什麽大不了的吧,他从小就是这麽过来的,甚至看见别的一家人相亲相爱都免疫了。
有奶奶就够了呀,他们没奶奶吗?一直看他做什麽……?没爸爸妈妈很值得被人同情吗?可是他过得很好啊。想着鼻子就发酸,他强憋着气让酸劲儿过去,眼球又烧得热辣。
度秒如年,度半小时抽干了祁添的精血。
可这仅是开头,这仅是世界对这类人折磨的开端。
开学第一天,祁添知道他是班里唯一一个外地人。
第一次回答问题,错了,被老师无情斥骂。
期中考试他考得烂无比,窝在被窝里偷偷哭。
第二学期分班,他选文。
一年後,他终于被老师记住名字——祁添。
一学期要交好多次费用,每次他只能打给村里在家的二娘。
食堂里的饭又少又贵,吃不饱。
他的鞋坏了,502粘住了。
有女生向他表白,他不知道怎麽办,伤了女孩子的心,被挂上了表白墙成为衆矢之的。
舍友都好有钱,听他们聊天他才知道原来衣服还有三六九等。好独特的增眼界方法。
舍友过生日,高档餐厅的服务原来是这样。
他买的礼物好寒酸。
没考上。
他用自己赚的钱复读了,好贵。
没钱了。
好累。
考上了,二本。
接二连三的失利和四年的学习压力让得知结果的祁添一度想死。
然而当天,奶奶去世了。留给了他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他去沃城的日期,他托云岁带他去办的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是给孤儿院里最後两个孩子留的,祁添和温纾敏。
温纾敏病了好多天,做了近两年的心里疏导。
他知道,温纾敏不比他容易多少,他想死,温纾敏也曾想过。
只是她坦然地病了,而他不算坦然地迈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