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义军也是苏家的兵。
只要萧祁泠还活着,就定然会来寻苏家人。
她终于找对了方向。
屋外响起敲门声,隐三走了进来:“那位裴副将已经休整好,正候在外面。”
裴副将和他手下的人都经历了一夜的苦战,精疲力竭,因此便在朔城先休整了两个时辰。
郁南卿将卫阁老给的那枚玉佩小心放回行囊中,披上了外袍,道:“走吧。”
隐三应了声,跟着一块出了屋子。
*
嘉峪关以南,自萧祁泠第一回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身上的伤口如同她重新恢复了生机的身体一般迅速的愈合着。
府医替她重新换了药,又把了脉,终于宽了心:“殿□□内的蛊毒已经完全肃清干净,这身伤不出半月也能痊愈,只是殿下在床上躺了许久,体力会暂时不敌过往,还望殿下莫要着急。”
萧祁泠拉上里衣衣襟,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松束起在後背,温静如玉,那双桃花眸对府医所说状况不起任何波澜,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便吩咐道:“让隐二进来。”
府医背上药箱:“是。”
她醒来的这几日,前世的记忆同今生的回忆不断在脑海中呼啸交织。在能下床的第一日,萧祁泠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静静看了许久许久。
铜镜中的面容稍显稚嫩,还未染上岁月的风霜,唯一让她感到熟悉的,便是她眼睛里晦涩深沉的眸光,阴郁而又冰冷,历经风雪。
昭元二十一年。
她竟然同郁南卿成了亲,竟然已经假死来到北境,竟然已经提前解了身上的蛊毒。
搅乱大齐朝堂的荣禧长公主已死,其党羽全部伏诛,就连深受皇帝喜爱的萧祁俊也没有登上太子之位。
曾经她用了多年才做成之事,竟然从改变的那一刻起,短短半年,翻天覆地。
这是息尘为她谋划的一场梦吗?
萧祁泠闭了闭眼,这几日躺在床上,府医嘱托她要好好将养,她便真的鲜少走动,若换成是以前的她,定然不会这般躺在床上空耗时光。
只是……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和证实如今的一切。
她肆无忌惮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这半年来同郁南卿相处的点滴,宣泄着自己的思念。
从白日的相爱相伴,到夜间的耳鬓厮磨。
每一瞬都没有被落下。
越是思念,便越是克制不住,浑身的血液像是在沸腾一般,将思念化作汹涌的浪潮。
她无法将前世发生的种种都归结为一场三十七年的梦魇,她在那里煎熬了她的半生,帝王之路高处不胜寒,她坐在龙椅之上坐拥天下之权,却依旧换不来她所想要的那一人。
就连息尘最後来见她时,她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她已经放弃了在世上相伴,唯求死後重逢。苏浔知得知她的传位遗诏时,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第一回不顾尊卑长幼,大骂她走火入魔。
也许苏浔知说的并没有错。
她却是,早已,早已入魔。
早在状元游街之时,那惊鸿一瞥便已入了心丶化了魔。
深融骨血,再不可分。
萧祁泠在床榻中坐了很久,深吸了口气,开始逼自己冷静。
隐五在一周前去往京城报信,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周,她便能重新见到郁南卿丶就能应证这一切了。
萧祁泠慢慢擡头,望着窗外纷扬的飘雪,轻轻捏紧了衣袖。
“殿下?”
隐二被召进来,意外看着倚靠在床上出神的萧祁泠。
萧祁泠眉心紧皱,似乎有心事。
萧祁泠被她的声音引回思绪,深深吸了口气,稳下声音:“方才我听府医说浔知已夺回郾城,匈奴所占的便只剩下八城了?”
“不错,郾城和朔城皆已被夺回。”隐二禀报起自己所闻,“苏少将军昨夜夜袭匈奴,并斩杀匈奴二王子大捷。据来报之人所说,苏少将军腹部受了刀伤。”
萧祁泠皱起眉:“伤势可严重?”
“属下未曾见到来报之人,如今应当去见苏将军了,殿下,可否要去打探一番?”
“浔知身手向来不错,做事又沉稳,郾城之战恐怕打得不轻松。舅舅担心派遣兵马太多,反会受到朝廷的夹击,定然不会给她派太多兵马,她又是个犟性子,我得去同舅舅说一说。”萧祁泠下了床,拿过一旁的外袍,青袖垂地,玉带如风。
隐二追上来问:“殿下,要不要先通知苏将军一声?”
“不用兴师动衆,我过去一趟就行。”
军营驻扎在苍茫的山脊下,巍峨险峻绵延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