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那麽说。”萧祁泠捧来一旁温热的茶水,“老师喝茶。”
卫阁老很给面子的接过喝了口,提点道:“不过还有一事。”
“你同你那个王妃,似乎关系很不错。”卫阁老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祁泠一眼,他作为长辈,点到为止。
萧祁泠低声道:“老师,我心悦于她。”
卫阁老问:“那将来子嗣又该如何?”
“老师,您这一生,不也只有师娘一人吗?”萧祁泠的眼中露出一抹温和而又无奈的笑,“您难道要阻我吗?”
“你母後故去後,这世上能插手你此事的,除去宫里头那位用强权施压,恐怕也就剩老夫一人。”卫阁老打量着面前这个他一言一行教导成人的徒弟,他了解萧祁泠这一路走来有多难,也知晓萧祁泠做事前的谨慎。
若非真心喜欢,又怎会为了那个姑娘向他开口?
他可以阻拦,他大可以以师长的名义让萧祁泠绵延子嗣,可这种事他不忍心逼迫,也说不出口。
良久的对视後,卫阁老笑了笑,叹道:“看来我卫府,是无法同殿下结姻亲了。”
萧祁泠握上了卫阁老的手:“老师……”
“哎,云翰没有定性,云迁又太过木讷,不结也好,免得老夫到了地下,还得向你父皇母後赔罪。”卫阁老拍了拍她的手背,“出去吧,让那位郁姑娘进来。”
萧祁泠行了个弟子礼,关门退了出去。
郁南卿进卫阁老的书房後,卫云翰迫不及待地同萧祁泠告起状:“殿下,你那王妃刚刚又吓我,说要让我去参与春闱。只剩下短短半个月的时日,你说我去了岂不直接砸了我祖父的招牌?”
堂堂首辅大人的长孙,连前三甲都进不去,就算站到了金銮殿上也无光。
萧祁泠坐在凉亭里,雨势渐渐小了,周围的景物在视野里渐渐变得清晰,萧祁泠的目光还向着书房的方向,闻至此言,她终于敛了眸,低笑道:“是吗?”
“是啊,吓死我了,我还同人约好了要去塞北见识大漠孤烟直,听说那儿的玉石质地也特别好,我本想着看到好看的配饰给你们捎带几块呢。
若是真去了春闱,我丢的可不仅仅是我祖父的脸,我身为殿下伴读,丢的还有殿下的脸呢,她也不为宁王府考虑考虑,那这种事来恐吓我。”
卫云翰用热茶清洗着茶具,过了几遍水後,给萧祁泠倒了一杯,将玉质剔透的茶盏递给萧祁泠。
“殿下尝尝,这是我一进京赶考的表兄带的龙井,都是今年第一茬的嫩尖。”
萧祁泠优雅的拾起杯盏,置于鼻下轻嗅,而後品了一口:“不错。”
“殿下喜欢的话等会儿带些回——”
卫云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祁泠打断了:“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毕竟这茶,要留给你作提神之用。”
卫云翰隐约猜到什麽,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殿下?”
“既然王妃说了要你下场,那你今年便下场去考一考吧。”萧祁泠搁下茶盏,再度望向书房的方向,嘴角浅浅勾起,“只馀下半月,无需再陪我,温书去吧。”
卫云翰的脸彻底垮下去:“殿下,你不是在同我说笑吧?”
萧祁泠打量了卫云翰一番,明明是用的说笑语气,言语间却直接给卫云翰下了命令:“卫公子一表人材,才华横溢,本王看探花郎倒很适合你。”
卫云翰:……
书房内,卫阁老看完郁南卿进书房时递出的另几页纸,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郁南卿恭恭敬敬的立在案桌前,等待着卫阁老的反应。
少顷,卫阁老将纸张放到案桌上,纸页卷动,发出沙沙轻响。
“郁姑娘。”
卫阁老望着前方的郁南卿,眼神十分的复杂。若说原先是因为郁南卿能抵上男子一般的才学,因为萧祁泠的恳求,那麽此刻他手中的这份手稿,却真真正正的让他重新审视起这位年轻的姑娘。
“这份手稿是你独立完成?”
郁南卿俯身行礼:“回阁老,是。”
“殿下没有插手?”
“殿下只听我提起过西域,并不知晓这份手稿,不然刚刚它就应当同那几篇文章一齐,由殿下呈现给阁老。”
卫阁老点点头,这份手稿由萧祁泠呈给他,会比郁南卿有用得多。他不禁好奇:“那你为何不经过她的手,老夫年近花甲,这一世的文臣之路已达顶峰,日後就算殿下不幸失败,老夫在朝中多年的声望,依旧可以护佑卫家,老夫为何要助你?”
若换成其他人来说这番话,难免有夸大的嫌疑。可卫阁老身居内阁首辅,又是正一品太子太傅,切切实实乃朝中文臣之首。
郁南卿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回阁老,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卫阁老抚须的动作一顿:“此为何意?”
“此举利的是天下百姓,利的是江山社稷,因此,您若是今日拒绝了我,我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于殿下,您不必担忧会因为我,而与殿下生了嫌隙。”
卫阁老温儒的双眸微微眯起,目光在这一瞬间带上实质性犀利的审视:“你这是在威胁我?”
郁南卿笑了笑,目光明亮:“不敢,只是南卿所求一直都是物阜民熙,您或许不是能助我完成此事之人,但将来终有一日,南卿自然会遇到能真正理解我丶助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