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令六名皇子自行挑选在座未有功名的子弟,那不就是明晃晃告诉文景帝,谁站队了谁吗?
一时间,几位皇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挑人。文景帝如今身体康健,要是被安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还要不要命了?
因此,他们不仅不敢挑,还希望没有人选择他们。
年纪尚小的九皇子就坐在萧祁浚身後,低声求助:“四皇兄,这可怎麽选啊?你最讨父皇欢心了,不如你让贵妃娘娘劝劝父皇呗?”
文景帝威严的目光在几位皇子之中来回逡巡,满场寂静,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出声的人。但无人出声也不行,帝王正等着他们做选择,要是都不做,岂不是抗旨不尊?
年纪小的几个皇子盯着文景帝的目光,额头渐渐冒出了汗。
“我就跟工部熟悉一些,工部大人家眷们的文章,便算在我名下吧。”萧祁泠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
文景帝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没有排斥,也没有赞许,是默认的态度了。
其他几名皇子当即效仿:“父皇知道我喜欢舞刀弄枪,那是兵部的大人们合我眼缘。”
这是宣王。
“我两个伴读都归属礼部,还望礼部大人们莫要嫌弃本王。”这是宸王。
工部丶礼部丶兵部都被选走,剩下人才济济的吏部户部刑部,倒是便宜了几个小皇子。文景帝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显然对几位皇子们的选择很是满意。
“好了,今日就是为明日的狩猎博个彩头,诸位不必太过紧张,六部之外的诸臣也择一名皇子入队罢。”皇帝淡笑着说道,眼睛从皇子们扫向在场的其他年轻人,“今日来了猎场,便没有皇城中那麽多规矩,考题便是以西山展开,诸位所见所闻,皆可为之内容,请诸位即兴发挥。”
“太祖曾言,我大齐子孙文可安邦定国,武可开疆拓土,就让朕好好见识一番诸位才学,朕为你们加官进爵!”
皇权至上,在场的年轻人目光灼灼,再大的赏赐也比不上功名利禄。
一片哗然中,一位宫女悄然来到萧祁泠身边,为她沏了杯茶:“卫公子差我询问殿下,是否需要他们几人下场文试?”
萧祁泠抿了口茶,目光仍平静的望向主位上的文景帝:“无需。”
“是。”宫女放下茶壶,行礼退去。
郁南卿也想问萧祁泠:“工部是六部之中实力最弱的,殿下真不用再添几个人?”
萧祁泠搁下茶杯,面不改色:“不用,朝中没有我可用之人。”
郁南卿刚刚听了一嘴那宫女提到的几个名字,都是日後大有建树的文人,她在心里骂了个‘装’,懒得戳穿萧祁泠。
在郁南卿腹诽之时,萧祁泠提起:“不过有一事。”
郁南卿:“只是什麽?”
萧祁泠神色微敛:“据暗卫来报的消息,这次春琼宴,那位有意想提拔郁家。”
郁家来了好几个小辈,甚至有个颇得文景帝喜爱的小辈。郁南博几年如一日的行善施粥,文景帝曾言,若非郁南博年岁尚小,定要赐他一个官位。
朝中提拔官员自有一套制度,因此,国公府即使已经受蒙荫几代人,官位都无法再往前一步。文景帝想要提携郁家,就必须让郁家出一个能力令衆人信服的小辈,才能给予实权。
除了科举,这场既要考校文又要考校武的春搜就是最好的时机,满朝文武皆可为证。
郁南卿对于文景帝提携郁家并不意外,有贵妃这个枕边风扇着,有宸王这个儿子的劝说,外加郁秉儒对于文景帝也是忠心耿耿,文景帝自然不会吝啬。
只是……郁南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郁南博的文章和骑射有那麽好吗?”
郁南博同寻常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们相比,自然能力十分出衆,可若是和满朝文武大臣精心栽培的子孙相比,难免就逊色不少。
萧祁泠缓声道:“他不需要太好。”
郁南卿思索片刻,没想明白:“还请殿下解惑?”
“春琼宴要的不是治国的策论。”萧祁泠一针见血的点出了这场文试的难度。
会试的策论需要以大量古籍丶与考生自身的见解去书写,抒发的是对治国的见解。而如今春琼宴的文章,只需要记载最浅显的景物,立意截然不同。
若是郁南博提前准备,写这类文章,极有可能比整日关窗苦读之乎者也的科举考生更为得心应手。
萧祁泠还没说的是,此番如卫云翰那般有真才实学的子弟,有好几人都不会在这一届春闱下场,自然也不会在春琼宴出风头。
萧祁泠深色狭长的眸子垂下:“所以这一回,只能让郁家进一步了。”
郁南卿哑然。
她擡起头,去寻找萧祁浚所在之处,果不其然看到了伴在身边的郁南博,瞧着神色十分不错。
郁南卿心下一计较,转回视线,问萧祁泠:“只要殿下麾下无功名之人,皆可参与春琼宴,是吗?”
萧祁泠听出她话里有话,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你想说什麽?”
“我不想看着郁家人高兴啊。”郁南卿轻眯了下眼,勾着萧祁泠的小拇指软声撒娇,“我也能写文章,殿下让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