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听见他说:“皎皎,你不要我了吗?”
她只是望着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
他怎麽会问这种话呢,早在许久之前他就该知道的,她和他之间,早就没有退路了。
谢崇玉看着她许久,绝望地扯了扯唇角:“是因为君珩吗?”
“皎皎,你喜欢上他了吗?”
顾皎皱起了眉,想要纠正他,这两件事并无因果关联,却看到他忽地向後退了一步。
看着他忽然狠厉的神色,她皱了皱眉,便听到他低哑出声:“他该死。”
下一瞬,眼前便浮现出一幕让她呼吸窒住的画面——谢崇玉半身染血地握着一把长剑,剑尖深入面前之人的胸口。
她缓缓移上视线,便望见了君珩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以及紧紧闭起的双眼,那双曾让她心惊让她退避的眸子,似乎再也不会睁开了一般。
“君珩!”
她惊然上前抱住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躯在她怀中逐渐消散。
而始终站在那里的谢崇玉,俯下身用手指擦过她的面颊。
然後他擡起指尖,怔怔地望着上面漾开的水痕。
谢崇玉笑了笑,语气却是肯定的:“你舍不得他死。”
顾皎的视线亦在他指尖停了许久,沉寂许久的心终于惊醒过来。
她强撑着站起身,周身逐渐被白雾笼罩,在最後一刻,她终于开口:“崇玉,我们不会再有以後了。”
……
慕晚沉默良久後道:“果然,就不该让你沾酒。”
这算个什麽事,原本受怀安所托,想要在临走前把二人撮合好,结果却因为个乌龙闹成了这样。
不过……似乎也不全是乌龙,可君珩也是实打实地被伤狠了。
倒也不是她多事,非要掺和他二人的感情,可她实在也是担心再这麽下去,她要效忠的君主便只能英年早逝了。
没等慕晚想好措辞开口,顾皎已经匆匆整理好衣服。
“我进宫。”
慕晚难得没反应过来,望着顾皎头也不回朝门外走去的背影,“嘶”了一声後追了过去:“天还没亮呢……你等等,我派人送你!”
——
龙章宫内,怀安点燃了助眠的熏香,看了眼自打回来便不发一言的君珩,回身轻轻合上了门。
以往这时候,去找顾皎来是最稳妥的,可是看君珩的样子,又不像只是简单地吵了架。
正当他为难之时,宫外传来细碎的喧嚣,他转身看去,看到是顾皎的时候微微一愣。
“他睡下了吗?”顾皎步履不停,走过他身边,问道。
路上她已经问过了时辰,如今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如果君珩已经歇下,现在该睡得正深。
怀安摇了摇头,要是能睡也还好,可是……
顾皎犹豫了一下,再次道:“方便让我和他单独待会儿吗?”
怀安看了看殿内,轻声道:“陛下不是很好。”
君珩从慕府出来的时候,胸前竟沾了血迹,他心惊不已,忙让侍从抓紧回宫,路上不放心地掀开帘子看了看,却见君珩的脸色比以往寒疾发作时还要白上几分。
回来之後又什麽都不肯说,一直把自己关到现在。
不过……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他也能猜到大致缘由。
前几日,慕将军邀请君珩去慕府时,是提过顾皎也会到场的,也是因为此,原本已经开口拒绝了的君珩才又应下了他。
而今顾皎又在这时候出现,君珩这幅样子是因何而起,也根本无需再想。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不知道,让顾皎进去,对此刻的君珩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顾皎眸子微敛,低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怀安看了看她,让开了路,然後带着其他侍应的人一同走了出去。
顾皎走到门前,本欲推门,举起的手顿了顿,最终蜷缩起来,轻轻敲响了门。
殿内空馀静寂,仿若无人。
她不再迟疑,推开门,迈了进去。
榻上的人半靠在床沿,并未合眼,听到她进来的声响後也没有任何动作,目光触及他干裂的唇後,顾皎眉心微微蹙起。
她在他身侧站定,轻声唤道:“阿珩。”
君珩眼帘轻颤,许久,他闭上眼,声音嘶哑:“顾皎,你又来做什麽呢?”
“来亲眼看看我有多狼狈吗?”
他似乎想到什麽,自嘲般低笑一句:“那这句阿珩,又是因为怜悯,还是愧疚?”
顾皎微怔,而後她蹲下身,握住了他置于身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