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轻轻一颤,似要挣脱却又无力地卸了劲,她感受着掌心寒凉如玉的温度,忍不住便想,他为什麽总是这样冷。
“我并非将你认作了他……”她开口想要解释。
“不重要了。”君珩扯唇一笑,“本就是我痴心妄想。”
热度沿着交握的掌心传到他身上,却灼得他生疼。
君珩忽然就没办法再平静下去了。
所有麻痹自己的话在此刻通通化为灰烬,他有些麻木地想,已经这样了,还能差到什麽地步呢?
睁开眼,顾皎的面容映入,他悲凉一笑。
“顾皎,到底要我做到什麽程度你才会明白,才不会用装傻来逃开我?”
“还是说除了谢崇玉,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入得了你的眼?”
他记起她在慕府说过的话,她说要他给她时间,所以这就是她的决定吗?
既然这样,为什麽还要给他希望,让他觉得,或许她会爱上他?
原来这些时日的相守,她的以命相陪,从来便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也是……明明一直都是,他怎麽会生出那些荒谬的妄想呢。
顾皎因他的神色惊了惊,可君珩却仿佛终于得了个宣泄的出口,墨眸空荡到了极点,却执拗地不肯停下。
“嗯,是了,你自然舍不得的。所有人都知道……谢崇玉有多在乎你,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对吗?”
他指节泛白,一字一句道:“你害怕他难过,那我呢?我眼睁睁看着你与他相知相许,我就不难过吗?”
顾皎再也听不下去了,君珩这些话何止是在她心上戳刀,他的手冷得仿似万年寒冰,她几乎觉得自己要与他冻在一处。
她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打断道:“君珩!”
“你看着我。”
君珩怔怔地对上她的目光,她也终于全然看清了他的崩溃和自弃。
她极力放缓了声音,想要给他几分安抚:“我答应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谢家一日不定,我便不会离开你。”
也是在龙章宫,二人敞开心扉,他予她出入皇宫的掌令,而她应他留在他身边。
如今想来,其实君珩的心思,从来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即便是那时,若我当真不愿,又有几个人能将我困住?”她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我应你,只因为你是君珩。”
是与她相识多年,为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与她说愿意为她而做一位明君的君珩。
君珩静默了半晌,而後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麽一般,缓缓重复道:“因为我是君珩?”
许久,他无力地摇了摇头,低声笑开:“可是君珩,从来便不是你心中的例外。”
自从三年前亲手推开了她,他便再也不敢赌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是。”顾皎语中满是坚定之意。
她眸如池中朗月,映澈着柔和的光泽:“阿珩,告诉我,你想要什麽?”
君珩怔了怔,语带轻嘲:“你不是知道了吗?我说过很多次,从始至终,我所求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只要你愿意——”
“你怎麽知道我不愿意?”顾皎加重了语气,反问道。
君珩愕然擡眸,望向她满是认真的双眼。
他呼吸更加急促了些,整个人都带了微微的颤。
顾皎却渐渐放松了下来,她忽然发现,有些话只要说出口,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她或许没办法回以他一样的感情,但她愿意给自己再一次接受一个人的可能,至少,让他不要再这般自厌自弃下去。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阿珩,我愿意的。”
君珩望着她的眼中满是血丝,半晌迅速别开眼:“如果是因为怜悯——”
掌心下传来了急促的跳动,君珩的话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看到顾皎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然後,他感受到了她微微急促的心跳撞在他的掌心。
“如果是怜悯,该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迷茫到不知所措中,他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阿珩,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会喜欢你。”
顾皎的脑海中掠过了许许多多个画面,最後停在了怔愣的眼前人身上。
凤眸星目,眉眼间像是蕴藏着不可言说的月色,美得甚至有些朦胧,眼下的泪痣宛如一点擦不去的泪痕,在此刻尤为惊艳。
她一向知道他好看,却也常常因为他风华无双的面容而不敢太过靠近。
喜欢上他,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简短清淡的四个字,传进了君珩的耳中,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偏执的急躁的甚至伤人的话全都被砸了回去。
他有些恍惚,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