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上次的事,你不必太过介怀。”
“是我有错在先。”
听他说完,顾皎原本就不怎麽平静的心绪更加动荡起来。
他有错?
避而不见的是她,模棱两可的也是她,如今……主动退开一步低头认错的,却是他。
顾皎心中烦闷,却又说不出口,沉默了会儿後拿过酒坛,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
“对不起。”她手指微微握紧,而後转向君珩,轻声道。
君珩看着她,许久後垂眸一笑:“我不需要。”
顾皎摇了摇头:“这一句,为的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她不欠他,可这一句抱歉,却是为着那不能回应的感情。
她忽视他太久,久到她只是回忆起来心底就会泛上密密的疼。
想到此,她再次向他举起杯:“就算是我的赔罪。”
说罢,再次饮尽。
君珩怔了怔,并不知道此时的顾皎在想写什麽,只是下意识想到她这个喝法怕是要醉,擡手要拦,却又被她挡开。
“君珩,你再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可好?”因着酒劲,顾皎眸中泛起了些淡淡的水雾。
君珩像是没懂她的意思,又像是不敢去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动作。
再之後,顾皎便自顾自地自斟自饮起来,慕晚和君珩起初是陪着她一起的,可三人之中唯有她杯中的是後劲最重的十日醉,几番下来,君珩还好,顾皎已经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等她终于醉倒在桌上,慕晚无奈地看了眼君珩:“她要喝,你也就由着她这麽喝?”
君珩已经小心地将顾皎扶起,让她不至于不小心摔下去,闻言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慕晚:“这酒难道是朕找来的?”
慕晚晃了晃空了的茶壶,悠然道:“臣这一遭是为了谁?”
君珩看了看顾皎,眉头微皱:“醉成这样,明日不知道会难受成什麽样子。”
“让她歇在臣这儿吧,臣让人去做些醒酒汤,你也一并喝些。”见他一直是虚虚扶着顾皎,慕晚便走了过去,想要将顾皎接过来。
顾皎却忽地动了动,君珩一时不查,见她要向前倒,也顾不上旁的了,双臂一揽便抱住了她。
慕晚一顿,而後默默站住了脚。
君珩本也有些醉意,怀中温软的身体更是让他觉得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醉酒还是现实。
他低声唤道:“顾皎……”
顾皎的头搭在他臂上,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
双目相对,君珩想起她方才的话,只觉得沉寂已久的心中,再一次隐隐燃起了些微小的期冀。
他轻颤着唇,刚要问些什麽,顾皎却再次闭上了眼。
她抵着他的肩,梦呓般轻唤出一个名字:“崇玉……”
——
顾皎醒来後,一眼就看到了背靠床沿站着的慕晚。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想来距她醉过去,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捂了捂生疼的头,坐起了身:“阿晚?”
慕晚回身,见她醒了,端过桌上的一碗汤药试了试温度,递到她面前:“先把这个喝了,醒酒汤。”
顾皎刚醒还有些懵,揉着额心,就着她的手将汤药喝下。
“我喝多了?”
“不少。”慕晚顿了顿,才回道。
“你怎麽了?”顾皎疑惑地看着她,她总觉得慕晚有些不太对。
慕晚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我自是没什麽。”
“不过陛下急怒攻心,还顺带着吐了口血。”
慕晚说完,看着猛然清醒过来,面上迟钝地浮现出惊疑之色的顾皎,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实在放不下……便不要勉强自己了。”
顾皎先是茫然,而後脑海中零碎的片段逐渐浮现,在记起自己的那句醉言以及君珩骤然失血的面色後,她倒吸了一口气。
“糟了。”
她无力地看向慕晚:“要是我说,我真的是醉得太深,以至于做了个很是奇怪的梦……你信吗?”
……
那一声“崇玉”,她的确是喊了,但却不是慕晚和君珩以为的那样。
她醉了之後,起初是能分清自己在何时何处的,只是睁不开眼。
没过一会儿,连思绪也渐渐模糊,然後……她看到了谢崇玉。
他还是与她道别那日的模样,雪花覆满肩头,遥遥望着她的眼中满是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