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姗被拽得踉跄了几步,没呼痛,到了面前就势想往严卜怀里靠,被严卜一伸手推开了。
“及冠三年却还未有妻妾,这对于严公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可着实不该。”
李绮姗面上毫无恼意,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严卜面前望着严卜不挪眼,“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後,严公子知道我想做什麽吗?”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我只想奉劝你一句,想做什麽之前先想想你腹中的孩子。”
“孩子?”只一句话就让李绮姗忍不住苦笑起来。
“许老爷生前的确对我不错,若我能顺利为他生下孩子,或许他还能对我更好。”她道,“可如今说这些有什麽用,他死了。”
“死了的人,生前再怎麽好也不值得生人为之浪费时间与情感去想去念,因为思念最是无用,只会让人感到痛苦和孤寂。可严公子不同,严公子是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的活人。”
李绮姗伸手握住严卜的右手,将严卜的右手往自己心口拉,“活着的人与活着的人才能互相取暖不是吗?故而我想,若是公子不嫌弃,我愿给公子做妾。”
“若公子觉得不妥,当我是个普通的下人也行。”李绮姗冲着严卜柔柔地笑,“只要公子肯留我在身边,我什麽都愿意做。”
人心中的贪念真的很奇怪。
它能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妙龄女子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个有妻有子之人的外室,也能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自甘堕落得主动对另一男子献媚。
李绮姗的所作所为其实还算不上特离谱,她只是觉得自己当前处境艰难得令她别无选择,故而不惜穷尽一切手段为自己博出路。
可她真的别无选择吗?
“其实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抽回手,严卜望着李绮姗的眼睛认真而郑重地说道,“你若是能将与你姑父背後那位老东家有关的线索说出来,等案子一结,大理寺会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
“安稳?”直视了会儿严卜的眼,李绮姗侧过了脸。
她後退几步披上面衣,坐在炭盆边轻抚了抚自己已有些明显的小腹,眼底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柔情。
“严司直说话可算话?”
很快,她擡起了头,眼底的柔情于一瞬之间变成精光闪烁。
“我要的生活可不止是安稳。我要银子,能让我与腹中孩子一世无忧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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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阴天过後,天气终于放晴。
二月初九这日,鲜少出府的莳萝竟说要外出一趟,章纠白闲与香附一道缠着莳萝上了马车。
见赶车的是吉楠,章纠白好奇问道:“今日怎麽是你赶车?我记得今日容桉也闲着呢。”
“容桉一早就出府替公子办事去了,小的便自荐来替姑姑驾车。”吉楠道。
一道轻微的鞭声响起,马车缓缓往前走了起来。还没走出多远,见一人策马从马车边经过,很快,那人又急急调转了马头跟上了马车。
“大人?”马上的人对着马车喊。
吉楠认出了来人,连忙拉停马车。
“宋从事,我们公子还在府里呢,您若有事要寻我们公子还请……”吉楠话还没说完,面前之人已调转马头向着周府奔去了。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人是司隶台三十六从事之一的宋玄乙?”一直靠在车窗边的章纠白问了句。
“姑娘见过宋从事?”继续赶车的吉楠有些意外。
“见过。”
章纠白曾在周府远远见过一回宋玄乙,那时这人穿着一身正青色官袍,袍上绣了飞禽,故而她能猜出他应是位六品文官。後来还是从周荃珝口中得知这人名字的。
眼下时辰还这麽早,这宋玄乙就匆匆忙忙地跑来找周荃珝,也不知是什麽事这麽急,他的外袍都没穿好。
在所乘马车即将进入转角时章纠白再次撩开帘子往後看去,这时的宋玄乙已经将马交给了府门前的张杨大步奔进了府。
马车一路向西,都城中心的街市商铺渐渐浓缩为细小的影往後掠,渐渐的,连行人也难见一个。
起先章纠白还拉着香附你一言我一语逗得莳萝笑上几声,但随着马车入了山道之後就都不再说话,只各自闭上眼假寐。
约莫半个时辰之後马车渐渐慢了下来,章纠白睁开眼的同时将手往後探,将被她塞至座位後头缝隙里的银鞘剑攥在手中发问:“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