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情愿,但这事儿她得认。
去年冬她在洗尘庄接了个去南边的活,任务是替聚鸿山庄麦庄主之女麦丹萍应付一场比武招亲。
任务不难,只需换上那麦姑娘的衣裳再将面纱一蒙,跳上比武招亲的台子将到场的人全打下去即可。
也不知是该说她身手太好还是该说到场比武的人身手实在太差劲,半个月下来,竟然没有一个能打赢她。
陆九英是最後一个上场的人,上场之时还言明自己只为比武不为娶亲,看着坦荡得很。她二话不说,提着麦丹萍惯用的双刀就冲了上去。
“早知道那姓陆的会因为那场比试结果生出执念,我就不跟他动手了。”
赢了会被陆九英缠上,输了又结不了赏钱,只有一开始不同这个姓陆的动手才是正道。
不能怪雇主因此克扣赏银,怪只怪她没有预知後事的本事!
“呵!”于庄头将嘴里的蚕豆咬得嘎嘣响,“那下次若有类似的活儿你还接不接?”
“当然接,谁会傻到跟银子过不去。”章纠白拎起银鞘剑起身往外走,“有好活儿记得让招子叫我!”
“巧了,”于庄头将手中抓的几颗蚕豆扔进面前的盘子里拍干净手,“眼下正好有个活,就是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章纠白脚步一顿:“赏银多少?”
“五百两。”
脚步一转,章纠白又坐了回去。
“说来听听。
雪下大了。
虽只下了一个多时辰,但目之所及皆是洁白。
才被扫干净的庭院又被积雪占满,墙角边的草芽子也再一次被积雪覆盖。若夜间未再继续落雪,瓦背上的积雪兴许明日就能尽数化完。
莳萝本抱着袖炉站在前院花厅的檐下听化雪之音,馀光中见到章纠白自外回府的身影便赶忙上前几步将袖炉塞到章纠白手里。
塞袖炉时莳萝顺道摸了一把章纠白的手,这举动惹得章纠白直想笑。
“带着功夫的人身上通常要比旁人要热些,我就是上外头转了一圈而已没那麽容易着凉的,放心吧姑姑。”她将那袖炉塞回莳萝手中,擡手掸了掸斗篷上的湿气。
“身上再怎麽带着功夫这人都始终只是个凡人之躯不是?”莳萝不敢茍同,“凡人都会怕冷怕热,都会被冻着被烫着,都会生病都会咳嗽不是?”
“是是是,姑姑说得对。”章纠白笑嘻嘻,“先不说了,我有些饿了,得去後厨看看还有什麽吃的。”
一炷香的时辰过後,容桉在书斋门口见到了她。
她没带佩剑,靠近书斋时两手端着一个大呈盘。见站在书斋门外值守的人是容桉,她将手中的大呈盘递了过去:“拿稳了啊。”
容桉刚端稳呈盘,章纠白便从中拿出一盘翠玉豆糕走进书斋。
只见她径直走到周荃珝书案边才停住脚,放下点心的同时一改平日语气,柔柔地唤道:“公子……”
“公子吃些点心,歇一歇吧……”
明明是极普通的话,偏由章纠白这姑娘之口说出来,声音偏又落得百转千回,语气还轻柔得前所未闻。
正端着呈盘跟在後头的容桉听得手一抖,差点将呈盘里的点心给抖落了。
稳住手後容桉一刻也未迟疑,将呈盘往边上较空的书案上一放,利索地跑到书斋外守门去了。
脚刚跨过书斋门槛,容桉就听到书斋里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
一道是自家公子轻斥出口的一句:“好端端的发什麽疯。”
一道是章纠白捶着桌子伴着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你这,你这字怎麽多出了一条尾巴呀……”
容桉提着袖子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他终于明白章纠白方才那句“拿稳了”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原来是一句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