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权力(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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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杀她?”
明玉不知怎麽唤敏木尔。她不再想叫他阿哥,他也早不是西厥王子,不是她的丈夫,是东呼伦的鹰犬,谋害三哥的仇人。
敏木尔温和一笑,扣了扣明玉眉心。
“傻玉儿,总是那麽良善,心软。这贱人,她欺负你,我杀了她有什麽不对?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她死不足惜。”
敏木尔的中原话,说得越来越流利,明玉已全不怀疑,那诬蔑的充满银词艳语的情信,就他本人写的。
但她也并非心软,至少对着紫玟,她再无半分怜惜。只她极为惊愕,敏木尔竟这般冷酷。
是,紫玟于她而言,是贱人,是不齿的女子。可于敏木尔而言,她毕竟救过他性命,陪他流亡吃苦如是久,两人也早有过肌肤之亲,他怎的就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又想起褚策。对李茜,对彤娘,对这些背叛过他的女人,也极富人情味。念在服侍一场的份上,保全了李茜的名声,给了彤娘金银和休书,遣回娘家便罢了。
毫不留情地扭断女人的脖子,是褚策从未做过的事。
明玉心里生出恐惧和戒备。
可敏木尔不以为大事,扭死紫玟,似是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他心里头真正爱的,是他美貌丶善良丶温柔的妻子,
尽管她已彻底是别人的女人。
敏木尔把紫玟的尸首丢到外头去,回来低头一掀门帘,快活钻了进来,拍拍手笑,“玉儿,别怕,我把她丢出去了。”
明玉正在屋里敛手坐着。
一时间,冷风迷眼,两人都恍惚回到了初婚的时候。
初婚时,他是个多麽英俊,高挑,快活,尊贵的王子,像那些游吟诗人歌唱那样——
母亲是戈壁上最美艳的女子,父亲是西厥最勇武的可汗,那一母同胞的兄长,尽管好酒好色又暴虐,却无比照顾他,愿把甘美的草地,肥壮的牛羊,以及从中原讨来的美貌贵女都给他。
而明玉嫁给敏木尔,婚礼盛大,郑重其事。她的嫁妆搬了三天,庆典也夜以继日,持续了三天。
那洞房之夜,漫天繁星,遍地篝火。敏木尔就像这时这样,在西厥勇士的呼喝里,在他兄长丶父汗,美人们的鼓动里,抱着欢欣和忐忑,跳入她的毡帐,然後见到了他一生的月亮,珍珠,和雪莲。
多麽小巧而美丽的人儿,敏木尔第一夜见她,心里的爱意流沙般缠绵不尽。
她年纪小,害怕男女之事,他就不碰她,哪怕身上涨得夜不能寐。
她初来异域,夜里经常哭,他就爬起来给她盖毯子,擦泪,安慰她。
她不认得人,不识路,不会说西厥话,他就去哪都紧牵着她,教她唱歌,陪她跳舞。
她性情别扭,分明想家,却总说自己没有亲人,他就抱紧她在耳边低诉:
“玉儿,我就是你的亲人,以後你去远的地方,想我。”
但时过境迁,她不再想他,她想的是褚三。
敏木尔开始不信。可当他在东山马场亲眼见到她,蝴蝶般翩跹停落到褚三怀里,满眼幸福笑意,又亲耳听到毡帐里,她断断续续动情地娇声唤“三哥”,他就不得不接受——
他的妻子变心了,爱上了那个男人。自此,带她走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去到天涯海角,哪怕零落成尘泥,她想念的只有那个人。
所以,他恨褚三,恨红了眼。等他一回呼伦,他就要去鞭褚三的尸。
但这时,他还是冷静地坐到明玉身边,给她倒了热茶暖手,柔声说。
“玉儿,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我这边的事办完了,即刻啓程回呼伦。回去娶东呼伦的塔塔公主。塔塔的哥哥,呼伦大汗,他答应借我兵马,明年春天打回西厥,取格桑性命,报父兄国灭之仇。”
明玉握着茶杯,没有说话。手是热的,心底寒凉。
她先前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敏木尔是脆弱无助的漂亮男人,生出庇护之心。如今听他说真话,就知他是如此自信而缜密,一步步计划得趋于完美。
而他杀了陪他挨苦多年的紫玟,也根本不是什麽为明玉出头。不过清理掉身边多馀的女人,讨塔塔公主和呼伦大汗的欢心罢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当年西厥暴*乱,褚萧参与其中,你父兄的仇,于他也有一份?”
既然敏木尔不是无助的亡国王子,明玉就索性将一切摊开来说。
“他与格桑勾连,掠走了我。把我关在西南,给我吃青石散。他还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我等过你,敏木尔,我没有对不起你,我後来以为你死了,想过很多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可褚萧太歹毒。。。我尽力了,还是没有保住。。。”
明玉眼泪滴到茶水里,滴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