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守家◇
◎被褚三娇宠的女人,是个什麽鲜味◎
明玉是被金甲卫中郎将付桦带走的。
付桦手执王令,安平根本没有理由阻拦。但见来人是付桦而非王真,安平已察觉不善,不肯放明玉独身离去,定要陪从一起。明玉低声劝他。
“先不慌,我且去看看何事。家里须有你看顾,一有异样,你立刻带两位公子和夫人撤离。”
安平擡头,方知明玉也知悉撤离通道的事,却未将自己计在其中。情急问:“娘子,那你——”
“不怕,我死不了。”明玉自嘲般冷笑一声。
她屡遭波折,却一直命大。想利用她丶觊觎她的人多得很。这倒让她想明了生存的窍门:只要愿意抛开廉耻,不要认死理,通应变之策,活路多的是。
“务必先保住两个孩子。”明玉嘱咐安平。
孩子还小,应当被庇护着长大。
再退一步说,尽管明玉还不肯接受——若褚策真的死了,两位公子就是他遗留的血脉,也是肃陵侯府卷土重来的根基。
若他真的死了。。。明玉心里颤抖着想。她就抱着他们,去肃陵,去西南,去那些沾过褚策光的各州郡,找张奇丶林之海丶大全丶匡泰。。。
他们可以不认她,却不能不认幼主。总之,就不能拱手把褚策打下来的基业,让给那群尸位素餐的阳城人。
金甲卫挟着她走到了前庭院子,即见谢夫人和两个公子在院中候着。
恪儿由奶娘抱在怀里,一脸懵懂,咬手嘤嘤哭泣。
谢夫人眼中夹杂着警惕和惶惑,默然伫立。看明玉走过来,目光一黯。那黯淡中,却只有忧虑,没有怨恨,明玉心头一暖,生出感激。
因这时已有风言风语传开,说肃陵侯是叫柳夫人害死的,刺杀肃陵侯的就是柳夫人的义兄。
可谢韵仪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
比起蠢人的嘴,她更相信自己和表哥的眼睛。明玉怎会害表哥?怕是叫她去给表哥抵命她都愿意。
所以,她不疑明玉,只隐隐担忧——
偌大一个肃陵侯府,往日都是表哥一肩扛。表哥走了,就剩明玉能撑起来。她谢韵仪从来娇生惯养,担不起这重任,也不愿担。可眼见明玉也被带走,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家就要散了?
而她,是不是要开始做别的打算?
这时,绍儿先忍不住了,踉跄扑向明玉怀中,却被那中郎将付桦横臂一挡,又故意使了点力,绍儿就往後弹几步,摔到地上。
小嘴一撇,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坚毅腾地爬起来。
可明玉哪里能耐这情状,当即怒目,对那中郎将喝:“大胆!你做什麽?”
付桦一脸横肉,油腻一笑,正要开口东拉西扯,糊弄这一屋子妇孺。
明玉却一面揽绍儿在怀里,一面指着付桦骂。
“付桦,你是个什麽东西,竟敢冲撞我肃陵侯府大公子?我家君侯赴国北未归,你姓付的就敢上门来逞强撒野?对大公子无礼?来人——”
安平与各武侍早憋不住火,吼声震天:“在——”
“将付桦拿下,仗五十。”
明玉激愤下令,衆武侍自是慷慨听从。
肃陵侯府武侍与别家不同,均是从肃陵大营中训出来的,平日褚策常亲自带着操练,个个身手矫捷利落,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与他们比起来,付桦手下的金甲卫就是银样镴枪头。
顷刻间,侍卫扣住付桦,拖出条凳,两人执仗,四人摁着付桦一通打。
付桦初初犹叫嚣,自称金甲卫中郎将,是来捉拿谋害肃陵侯的柳夫人的。明玉却冷笑:
“我自会听王令。但你,仗势来我侯府隳突,公报私怨。我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真当我肃陵侯府软弱可欺?”
付桦的副官本已拔剑,可瞧着那些悍匪般凶神恶煞的侍卫,黑压压聚来,默默把剑收回。而听到明玉说“公报私怨“的时候,他也开始心虚。
他长官付桦,确有私心。
付家与褚策有仇怨,也是早有的事了。原来付桦惹不起侯府。别说正经主子们,碰到安朗安秀他都得一副笑脸。
现在肃陵侯府没了男人,他想趁机耍一耍威风,出口气,原也正常。哪家倒了台,不预着受点气?
只没料到娇滴滴的柳夫人,是个硬茬,直给抵回去。关键是她实有理,付桦公报私仇,冲撞公子,教训他是天经地义。
副官只能眼巴巴数着五十仗打完,再派人扶起付桦。想到付桦来时还与他私下亵笑,说看能不能找空子摸柳夫人两把,尝尝这被褚三娇宠的女人,到底是个什麽鲜味。
什麽鲜味,索命的鲜味。
不过想想也是,能和那杀人如芥的肃陵侯过到一块去的女人,会没点胆色麽?还不止她,就那个全城笑其软弱的谢夫人,副官望她一眼就看出其厉色——
尽管眉间忧郁,却对着这刀光剑影,杖责丶血污和哀嚎,眼都不眨,安之若素。
“站住!”
两名金甲卫扶着付桦,刚转身要出府,被明玉喝止。
“都听好了!君侯未归,我就是侯府的当家夫人。即日起,不论我在不在家,府里衆人,各守其职,不得懈怠。若有胆敢渎职丶私逃,不听调遣的,杖毙。若有宵小之徒趁隙上门骚扰,如今日一样,打出去不必手软。只要我柳明玉活着一天,就不得叫人辱我侯府之人!”
明玉吼出这番话,是给付桦听,也是给阳城外头那些势利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