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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守家 ◇（第2页）

不要以为她家男人没了，肃陵侯府就树倒猢狲散，就有空子可钻。褚策从前不说别的，确是个顶天立地的儿郎，楷模般的家主。在外丹心护国，对内严谨治家。下属家仆均对他又惧又钦佩。

断不会出现他一走，就人心四散之状。反而都扬着股傲气，誓要把这个家守住，要将他的血脉保护周全。

付桦嘶着声骂：“那你且等着瞧！”却因太痛没了气力，语声含糊听不清。

他那副官会做人些，赶紧上前一步压过他的话口，抱拳行礼道：

“夫人说得有理。吾等皆敬仰肃陵侯，恨不能投身麾下。若谁胆敢趁此时骚扰府上，末将第一个不答应。但夫人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该是随吾等入宫觐见大王。再耽搁，怕大王动怒，吾等担待不起啊！”

明玉扫他一眼，见他还算恭敬诚恳，也不多为难，随他们出门去。

可绍儿扯着明玉衣袖不放手，两行眼泪终决堤般流下来。埋头在明玉身上，呜咽道：“明姨我不要你走，你不要走。”

他已有六岁，懂得什麽是死，也有小孩特有的直觉。

他已知道爹爹死了，不会再回来，所以刚才那个人才敢推他。他怕一松手，明玉跟那些恶人出去，也和爹爹一样，不会再回来。就再憋不住，流着眼泪讨可怜，求明玉不要离开。

副官再也不敢拦，退到一边，耐心等这一大一小诀别。

明玉蹲下身子，举帕子帮绍儿擦干眼泪。

可绍儿长得又和褚策像得紧，擦着擦着，她眼泪也噗噗落下，心如刀绞。只得拍着绍儿哄了一会儿，平复下来，往绍儿脸蛋上亲了一下，柔声道：

“绍儿大孩子了，与你爹爹一样的男子汉。不要怕。在家好好吃饭，念书，习武，听安总管的话，照顾好弟弟和大娘。明姨回来要查你功课，好麽？”

绍儿点头。他都可以做到，只要明姨回来。便紧张追问：“明姨真的会回来吗？”

“回。”明玉勾起绍儿的小指头。

“明姨答应你，一定回来。明姨还要带绍儿长大，看绍儿及冠，受封，娶亲。”

绍儿抹抹眼睛，松开明玉。小孩子想不了那麽远，听明玉答应回来，心里就欢欣。

经过谢韵仪时，明玉不知该说些什麽，想了一会儿，道：“夫人保重，让公子少吃些糖。”

谢韵仪点头，脸上是木的，眼神却温柔潋滟：“娘子放心，好生归来。”

可一时两人都想到，孩子们爱吃糖都是似谁，不由悲戚。

似谁？褚策呗，就好甜口。那麽大一个人，不好意思再吃糖，便可劲儿地吃甜味点心。有时拉不下脸，非说是帮明玉买的。实则家里厨子都知道，做菜多放糖，连自家腌的酱都比别家甜一点。

但这一切都已是过往了。。。。。。

明玉跟金甲卫出门，回头望了一眼。那府中聚集的，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不是她的姐妹，不是伴她成长的奴仆。她却生出强烈的不舍和眷恋，这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

她爱他，也爱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她要抓住每一个身上有他痕迹的人，守护好他们。

明玉此时终于理解了祖母柳姝城那股执着，无所不用其极地守一个家。

可出于利益的守护，和出于爱情的守护又不一样。哪样更牢靠不好说，但明玉无疑愿意与褚策一起沉浮，和褚策一起被埋葬。所以，她和柳姝城当年一样，什麽都敢豁出去，什麽都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犟一犟。

安平送了明玉走，开始着手整顿府中事务，前两日太乱，不得不重新清点各处人头，却惊地发现，安秀和文瑜不知所踪。

而这两人，趁侯府危难，生出闲趣，去看房子了。

这是安秀第一次不用当“鬼影”，青天白日地出现在文瑜面前。

带她出府，带她买冰糖葫芦丶酸枣糕和小糖人，又与她去首饰店挑了一只鎏金点翠蝴蝶钗，插在她头上。最後进到城西一座青瓦灰墙的小院子，对文瑜宠溺道。

“阿瑜，这以後就是我们的家。”

文瑜面上泛羞，右手搓着手腕上那串沉香红木玛瑙手串，随着安秀进门。

竟是个两进的宅院，她惊道：“老爷，这得不少银子吧？”

安秀浅浅一笑，他极喜欢听文瑜唤他老爷。

“亏你还是幽城文氏的女儿，怎的这小家子气。老老实实跟着我，往後叫你住更大的宅院。”

文瑜摇一摇头笑：“老爷别再取笑我，这两年我苦够了，早忘了从前的日子。”

说罢，擡手给安秀解衣领，好叫他松快一些。

手却被安秀紧紧按住。

“那就好好跟着我。富贵日子，我都叫你想起来。”

文瑜愣了愣，随後点头。

衣襟一点点被解开，晃晃白日里，安秀把文瑜抱在怀里，一路亲，一路打，一路掐。文瑜咬牙忍着，白的青的紫的像雪人染了颜色。

安秀爱极她这模样，手上的力道更重。而文瑜心里想的是罗冰。

那死鬼，肯定买不起这样的宅子，二人只能佃屋住。但有什麽关系呢？他在，佃的屋子也是家。

而他又笨又血性，如果听说国北的事，一定忍不住跟了君侯去。那时她就会和明玉一样，在家里又担惊受怕，又引以为豪。

不知过了多久，安秀终于歇了。文瑜打了水来洗，一边洗，一边轻声问：“老爷，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安秀心满意足地笑：“自然。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文瑜低声笑，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手串。把洗完的水泼到外头，钻回被褥里抚着安秀问。

“我记得老爷是打小跟君侯的，怎的会投靠了七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