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喜欢。不单我喜欢,往後我姑娘们更喜欢。”褚策笑。
明玉一听就噘嘴。
“说得和真的一样,前日大夫还来了,说没脉象。不过——”她滚进他怀中,仰头娇嗔:“是不是有了姑娘,你就只疼姑娘,不顾我了。”
褚策弹弹她脑瓜子,笑:“傻孩子。有了再说吧。你这八字没一撇,就端起娘的架子,吃孩子的飞醋了。”
明玉面红一笑,掐他腰际,两人又咬着耳朵喁喁低语起来。
。。。。。。。
但乐极必生悲,约大半个月後,冬至。明玉在家备好了碳炉铜锅,下去厨房备好二十多样涮锅子的菜,珍希山货肉类自然有,也特意手作了蛋饺,鱼饼,切肉卷这些褚策喜欢的家常菜,褚策这夜却没有回来。且不止这夜,一连五天,他都在王宫议事。
明玉敏锐,察觉这风向不对。
往日有什麽,他会往家里捎个信,这次信都未捎,想来是封锁消息。
立即也取消了隔日的筵饮。专心在家候着,果然,傍晚时分安平回来,神色肃然。
“娘子,我今天才听到鹿监说,国北遭袭,各边关未能御敌,北方已遭扫荡。西关边栎将军率军拼死抵抗,不敌,已战死疆场。”
明玉听罢,无端往後踉跄一步。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西厥与东呼伦是个什麽战斗力,她清楚得很。国北但凡按褚策部署,就是铁浇的一块,他们怎麽打也打不过来,怎会不敌,还让边栎战死呢?
但这消息是安平打听得来,肯定不假。仅凭直觉,明玉隐隐觉着这与国北布防图一事有关,却想不清关联在哪,因她给出去的是个假图。
要说她一向冷静,这次却还未厘清头绪,就先被歉疚之心击垮了。
她见过边栎,和他有交情。
二十七八的青年将军,军门世家子,倔强而豪迈,却长了一张秀气的脸,极容易面红。
她与褚策在肃陵的婚礼,边栎千里迢迢来了喝喜酒,跟在张奇屁股後头鬼叫着凑热闹,摆一副老江湖的架势。实则第三日,在长廊遇见明玉,就从脖子红到耳根,退到三步之外,俯首磕巴道:“明。。。明。。。明姬,在下边。。。边栎。问。。。问。。。明姬安。”
明玉也见过他夫人,司徒娘子。同是将门之後,容貌清秀,身姿飒爽。武功不十分好,还不如明玉,性子却极其爽朗。
她带着两个儿子前来拜访,全无扭捏,和明玉打了个擂台,输了也坦荡。末了举酒豪迈一笑:“明姬师出名门,小女自愧不如。那就只好先干一杯。都在酒里了。啧——哈!”
就是记忆里啧哈一声儿,明玉眼泪掉了下来。她近日多愁善感,尤其听得边栎捐躯。
虽说她知道,打仗就是会尸山血海。可如今死了一个认识的人,感觉全然不同。
他是个将军,是个丈夫,是个父亲。她见过他,见过他的妻儿,就忍不住想,他死了,他的家小该怎麽办?大王会奖赏他们吗,还是追究其罪过,把他们流放?陡然明白了,长公主曾对她说的那句:“褚策带兵打仗的,如果有天死了,你怎麽办?”
战争的顶层诚然是韬略,是赫赫功绩,是拓延疆土,底层却是□□的伤亡和掠夺,而那伤亡的背後,又是一个个家庭,一对对夫妻和父子,无数妇孺的血泪。
明玉尚站在顶端,不受其害,但不意味着,她不会尝其苦。
于是,这夜褚策回家,满面风霜与疲惫。明玉想要和他坦白布防图一事,却被他攫住手腕求*欢。
深吻了良久,褚策目光闪烁道:“乖,今天别拒绝我,好麽?”
明玉点头道:“好。”
便灭了灯,挤进帐子。明玉就如一颗饱满的花生米,两指一挤,啵的一声,露出奶白的果仁。
就这颗花生仁,褚策含了又含,不舍得吞下。抱紧她一直用蛮力,似要把魂都塞到她身上。
明玉又是极富忍耐的好女人,明明受不住,却咬着牙一声不吭,默然承着他雷霆雨露,咬着他肩头啜泣起来。
到最後,他两人如同双缔莲花一般,相互紧绕着。明玉轻抚他安慰,褚策沉声道:
“乖,我明日就要走了。边栎死了,我得奉命去国北督军。你听话,好好在家养着。我尽量早些回来,回来和如今一样疼你,我爱你,磐石不移。可万一。。。我回不来。。。我若回不来。。。”
褚策默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如果不回来要明玉怎样。
他往日也镇定,从不说这些话,可这次战况惨烈,边栎的死让他情绪稍有沮丧。便在路上想了很多安排。
他盼明玉等着他,替他守着。却觉得明玉很难守住。她那麽美,性子又好,还带着景帝嫡亲外孙女的身份,柳家家主的金印,谁不想要她呢?不说远的,就是阳城的褚姓叔伯兄弟,怕是等他一死,就排着队想被她选作姑爷丶抑或入幕之宾。
想明白这一切,褚策变得极为卑微,只想:只要明玉好好活着,心里还爱着他,他什麽都可以接受。
却不料明玉平静拉他起身,引他进厅里,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醒神,佐以他喜欢的芝麻团子,切成四角喂他一口。
“三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活了二十一年,明玉从没想过有天会说出这句话。
“我这些年爱你到什麽地步,你不知道?真的太没良心,我早就发誓了,这辈子除了你,不会要别的男人。”
“你回来,我和你继续好好过。你。。。你。。。”明玉说不出来褚策不回来的话,侧头道,“我就一直替你守着。等你回来,随你而去。”
“只是今天,你一定要听我说件事。”
褚策一颗心早就化作指柔,无论明玉说什麽,自量都可以包容。牵着她的手,看着她靠在自己胸口坦白,与褚萧,与布防图,与敏木尔那些事,才心中震荡——
原来有这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