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嫌疑◇
◎她真的和他私会了吗?◎
明玉眸光渐冷,盯紧文瑜并不说话。
这丫头有些棘手。但她眼下又遇到另一桩事,更为棘手。两害相权取其轻,明玉决定先安抚住文瑜,待那桩事解决了,再好好处置文瑜。
便回身对安秀说:“别驱这丫头了,送来我院中吧。”
安秀面目一愣,不知所措。这是个什麽路数?听闻这丫头是前阵子得罪明玉被赶了出去,叫夫人带回来。现在,夫人把人赶出去,明玉又要带回来。这是干嘛?玩儿呢!
安秀不知留下文瑜会得罪哪边,他哪边也不敢得罪。拭汗道:“娘子心好,瞧她形容可怜,怜悯留她一把。但逐她出去,是家主的意思。夫人也知道。奴也是听命行事,娘子您看这。。。”
明玉听得,便晓得这中间还隔了一个谢韵仪,可谢韵仪怎的又搅进文瑜的事里?明玉无暇多想,只对安平点头道:“知道了,夫人那边我自会去说,必不怪你。”
“多谢娘子,娘子总是体恤奴。”安秀赔笑,再深长一揖,张臂请明玉先行。“娘子请先回院歇息。这姑娘,奴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不了,现在我直接带她走。”明玉果断回绝。
但那文瑜亦是极有心机,唯恐单与明玉去,路上被明玉灭了口。故意咔一声崴了脚,只能由侍卫拖着走。待回了院子,便钻进下等丫头住的大通铺里,时刻粘着人。
粘着人,便是对明玉有威胁,她才无法杀她,她才能留在侯府,活下来。
解了性命之忧,她忽觉饿了。厚着脸皮缠人讨饭吃,有个在小厨房帮忙丫头,扔给她一个吃剩的馒头,她不嫌弃,没擦手接过来狼吞虎噎地吃,吃完舔了舔手。自暴自弃地笑,有时候人的变化就在一夕之间,什麽礼义廉耻,还是饿得不够。
不过说到廉耻,文瑜心生疑窦。明玉私会前夫,本是那纸条上写的。她本不信,为了保命病急乱投医瞎说罢了,可她看明玉那惊恐的样子,莫非,是真的?
要看世人如何定义私会了。若是一男一女,或互有情愫,或藕断丝连,相约在树影黄昏痴缠拉扯,明玉不算私会。若是觉得前夫前妻未曾避嫌,共处一室,就算算幽会偷*情,那明玉确实洗不清嫌疑,搅进了麻烦里。
昨日,她还在照顾莫初,接到褚萧的消息,要与她谈一谈敏木尔的事。
她心道不好,却因涉及敏木尔,不得不去。按指示去了约定的地方,在城西羊肠小道深处的一所院子。
阳城巷子多是直的,房屋方方正正,同一个坊院子外观都差不多。这片院子更甚,仅留两步宽的巷子纵横交错,院落一律青墙黑瓦,低檐窄门,迷宫一般。
明玉拉紧风帽前行,听得一所院落响起陶埙之声,蓦地驻足,推开面前不到两人宽的窄门,矮身进去。
意外的是,院中的人是沈进,不是褚萧。
沈进闻声站起,将手上陶埙放桌上。陶埙乌亮玲珑,想是时常爱惜把玩。而他站在碎金一般的秋日金光里舒缓一笑,愈发显得眉目深秀,气质清华。
“怎麽是你,褚萧呢?”他朝明玉友善一揖,明玉却不愿与他寒暄。
“听闻往日七公子与明姬相见,总闹出不少动静。你二人眼下还是叔嫂,故为名节考虑,还是由我来与明姬接洽为妥。”
沈进并未恼怒,慢条斯理说道。
明玉嗤笑一声,懒得细说,直接问:“找我何事?”
沈进笑:“明姬不必着急。我打听过了,你近日住在外间,多有自由。沈某亦是考虑这是个好时机,才邀明姬前来,好自在叙话。”
他磊落大方的样子,似真的为明玉处境考虑过一般。明玉侧头轻哼一声,就听他说:
“明姬先随我去见一见小王子吧,他思虑过重,日夜念你,伤迟迟未愈。”
明玉心里一沉。原来敏木尔,被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小小院落,也有二进格局。入第二道门,西屋角落有处机关,扭开,石门双开。沈进点燃一座灯火,引明玉往里头阶梯下行。
竟是一个极深的地室,幽暗阴冷,楼梯折了四折,往下走灯火变作幽蓝。
沈进放下灯火,轻声道:“你们聊,我先上去,有事摇铃喊我。”
明玉疑心最重,沈进丢她在这里独自离开,她该是要怀疑其居心。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叫眼前情状刺激,闷着幽咽一阵,就捂着脸流下泪来。
眼前的是阿哥,曾经西厥草原戈壁,同她月下饮酒策马,落日游吟跳舞的少年郎,英俊而不羁,明朗又善良,鲜衣怒马闯入全部西厥女人的春闺梦中,如今叫褚萧他们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面无血色,双目晦暗,一件薄对襟衫敞着,露出鲜红鞭痕。下身盖一条脏污的毛毡子,隐隐发出腐臭味。见人来,想往里头挪一挪,却气力不足,挪不动。
明玉哭不止。
她知道,他遭受这样的折辱和虐待,全是因为她。
倒是敏木尔先冷静。与明玉对视良久,百味交杂。
深深一垂眸,那梦幻般卷曲的睫毛覆下,显出无辜和脆弱。再一睁眼,又强做笑颜。
“别哭,玉儿,别哭了。”敏木尔压着发颤的嗓子,安慰明玉。
“这个七公子,就是从前喜欢你,把你从西厥带走的人吧。”敏木尔问。
不止,他还是囚禁我,害死我们孩子的人。明玉心里恨,话却说不出口。
仇与怨,她吞下就好,告诉无辜又无力的阿哥有什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