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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猎场 ◇（第1页）

114猎场◇

◎夫人，你今夜里回吗？◎

这日便是秋狝大典，大典向来肃穆，褚策虽对由褚萧开金弓箭一事颇有不满，却不见应付，五更便起身，焚香丶沐浴丶梳洗，一一做足。随行衆人亦早早秣马厉兵，整装以待。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去，已是辰时。文瑜与宝镜在毡帐内帮手收拾餐盘，不多时便听到号角吹鸣，那声浑厚沉郁，便知是大典将啓，正集合人马。

“夫人为何不一同前去观礼？”

允阳民风开放，武事不避女眷，春狩秋猎这等盛事，更会特邀一些淑女贵妇前去观瞻。文瑜本以为明玉会去，她与之为伴，便能瞧见裴恭的猎场英姿。现下希望落空，颇有些遗憾。

“谢夫人在肃陵，她没来，我们夫人抛头露面，不妥。”宝镜压低了声说。

“这倒是。”文瑜远远瞟一眼明玉住的帐房，叹口气道，“做小夫人总要受些闷气，难怪她心里不痛快，样样比人强，就是命里缺了时机……”

“你胡说什麽，什麽心里不痛快？”宝镜瞪她一眼，欲拿话呛她。却想起明玉自昨晚到此刻确是心神不宁，全没有平常那般细致，做什麽错什麽。

她隐约知道明玉为何这般，但不愿说给文瑜听，只得忍下嘴巴亏，叹道：“秋日天干气燥，想是她夜里犯喘症吧。我不与你闲扯了，去煮一碗雪梨汤送去，剩下的活你干吧。”

宝镜煮好梨汤进屋，见明玉歇在塌子上，朝里卧着，听得有声便惊着回头，面色有些苍白。瞧得宝镜，脸上顿时松缓许多，起身问道：“几时了？”

“辰时两刻。”宝镜笑答，递过梨汤，落眼瞧见塌上羊毛毯子边压着一块青翠玉佩，水红色穗子有些显旧。

宝镜识得这玉佩，面上一滞，明玉显是没打算瞒着她，索性不遮掩，喝尽梨汤嘱咐道：“我今日不舒爽，谁找我都不见。你们没事也都歇歇，今晚君侯不回，明日才回，他回了你们就有的忙。”顿了顿又道：“拿一件你的衣裙过来给我。”

宝镜应了，取了一套干净衣裙放明玉床边，本欲说几句，见明玉眉头紧蹙又不忍说。可走至门口终是忍不住折回来，细声问：“夫人，那你今夜里回吗？”

明玉未应，挥挥手背冷声道，“你出去吧。”

*

秋狝乃一年田猎盛事之最，大典亦是声势浩大。允阳王褚铭自是亲至，列席左右的还有宗室近臣，座下客卿，他地驻使。一年年，那客卿驻使轮换，但那猎场中雄鸣号角丶猎猎旌旗却未曾改变，旗下静列着整个允阳最尊贵丶强壮的男儿，率着各自的骄兵铁骑，吼出气壮山河的强声。

褚铭微微眯眼。朝两侧看去——

已是有几个客卿细声啧啧，又有个驻使，打南方来第一年，头回见这场面，眼里满是歆羡，又略带些忿然。

褚铭不以为冒犯，反而觉着满足，心里熨帖极了。似是多年以前，写在额头上的那一笔“天子马夫”，就是被这样的眼神渐渐抹去了。

“大王，大王？”鹿监低声提醒，褚铭回过神来，大典应是要开始了。他微微擡手，便听高台之上四只号角依次响起，而後鼓声沉顿，褚萧身着戎装跪拜在前，从鹿监手中接过鎏金令牌与金弓，阔步进入场中，跨上一匹雪白骏马，依着猎场巡检阵列。

在场之人目望褚萧，均屏吸静气，虽不敢喧哗，却都心中震荡。

若按历来典制，秋狝大典当由礼官主持，祭天地，拜天子，允阳王褚铭再在近臣护卫陪从下骑马巡阅。引金弓射兽，称开弓箭，狩猎由此开啓。可这次，褚铭非但让褚萧代为巡阅，还授金弓于褚萧，命褚萧代引开弓箭。如此重之爱之，确叫座下诸君乍有些困惑。

但能位列席上的都是脑子快的人，稍稍片刻，便想通了丶把握住了风向。

联想之前，褚铭赞褚萧数谏樊城瘟*疫一事，说他自捐钱粮，征募医者，保得樊城粮药不绝，又为赈济灾民多行方便，屡次上书献策治黑水水患以求久安，都实属有功，升他做尚书左丞。

这是什麽意思，衆人心下掂量——

褚策功高，封镇北大将军，却只多得一个名号，获些钱财珍宝，无实际得利。国北边关本就受他节制，还要多此虚名作甚？而褚萧功不抵赏，叨叨两句就领一个中枢要职，成了实权人物。只叹这还未到进爵时候，明年开春褚萧封侯，与褚策平起平坐，看来是手掌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