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冤枉你。”明玉微含责怪,“是小莫去城南玩,亲眼看到你和人去赌坊。你先说,与你同去的人是谁?”
韩宁不语,却轻轻一笑,笑容极其古怪。冰凌子一样的眼神,嘴朝一边咧,露出尖亮的虎牙。
明玉心头一冷,霎时也说不出话来。
韩宁刚来阳城,能认识什麽别人?恐怕就是城南街上的…那些人。
“你收起心思老实些,别再惹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明玉低声呵斥。
“你知道什麽?”韩宁语声阴森森的,眼神闪烁,似是有些惊慌。
“我知道你老毛病又犯了。”
明玉因与家人疏离,养成一副清冷表象,实则珍惜人情,对交心者亲厚庇护更胜常人。尤其是韩宁,明知他好赌斗狠,行为不庄重,却忍不住偏私包庇。
四下无人,她压低声说道:“你一到阳城就去街头巷尾找小倌,这便罢了,给完钱不认就是。但你与裴恭…极不寻常。”
韩宁痴怔一般,哑口无言,随即脸一偏歪坐一边。
明玉心道不妙。早先的担心恐怕已成真。
裴恭与韩宁交好,衆所周知。起初,都以为这二人都是锋芒崭露的武将,岁数相隔不大,因而生交情。可在幽城韩宁疗伤时,明玉开始嗅到一丝异样。
先是裴恭听说韩宁负伤,先明玉一步挟走楼远道。後有一日明玉前去送些补品,撞见裴恭亲手给韩宁敷药换衣。
营所小屋促狭闷热,韩宁光着上身,呼吸急促,裴恭取布将旧药擦净,敷上新膏药,又取软布包扎。许是新药蛰肉,韩宁嘶嘶吸了几口凉气,裴恭立即也倒吸两口,关切问:“疼吗?”韩宁低声笑道:“不疼,兄长仔细。”
这当然不寻常,明玉心里翻腾。便是同袍兄弟的亲密,也是另一种亲密法。譬如褚策穆云山岳子期三人,好得朝夕相对,同食同宿,却绝不会在对方负伤时问疼不疼,偶然挨彼此近了,立刻绕开,各自起一身鸡皮。
再留心两人关系,便发现许多端倪。
明玉道:“我原以为只有你这样,没想到裴将军也…这样一碰上,可不就…”
“怎的?你们瞧不起我?”韩宁涨红脸,憋了一口气。
明玉摇头叹道:“我从来知道你,为你好,自是不会瞧不起。三哥什麽事没见过,也说无妨。可我是为你前途着想,军中定会有人介意,升迁考核有品行一条。现如今你们二人刚有起色,理应自律自抑,千万别一时兴起受人把柄,误了前程。”
韩宁轻笑:“你别唬我,我可听说不少达官贵人也这样。”
“你并非受祖上荫庇的公子哥,裴恭又是外来的降将。本就都不易,架不住有心人诟病。”
明玉心中亦是无奈。就她本心,自然愿意韩宁找一个喜爱又知心的人,管他是谁,人好便行。可她早看出韩宁是要强想挣前途的,若因私事坏了前途,往後他定会後悔。
但这事不宜深说,点到即止,她微叹一声,缓缓开口:“这事不说了,你娶了文瑜吧。她品貌出衆,以往也是大家闺秀,娶她不算亏待你。”
“不。”韩宁斩钉截铁。
“那就指给裴恭,三哥去说,他定拒绝不掉。”
韩宁淡淡一笑,倒不似先前紧张,带三分笑脸一分轻蔑调侃道:
“卿丫头,你安的什麽心?文瑜虽说人模人样,却是贼窝浸了一遭的女人,谁知经历了什麽。你们夫妻若做主塞给我或裴恭,我便四处唱唱这女人的来历,到时羞也羞死你们夫妻和这女人。说桩婚事闹出人命,你看划算不划算?”
说罢,韩宁起身便走。而这时已近傍晚,明玉不好多作挽留,是以气归气,说到这里便断了,没能再分辩下去。
但明玉也瞧见,韩宁的身形英挺矫健,映着红霞,显出十足的意气风发。院里的丫鬟从他身边走过,都含羞地後退。
也难怪他自恃年轻有为,模样又俊美,看不上文瑜。韩宁若有个好出身,只怕岳子期都要让路。那时他喜欢谁,与谁有什麽风流事,没人管得着。
可世事如此多磨,总是事与愿违。
明玉着实有些伤感,可那韩宁一转过身去,脸上就换上了松弛丶满怀信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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