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问:“您这回怎麽不问臣想要什麽?”
她道:“怕你狮子大开口,我给不了。”
谢照挑眉,没再纠缠下去,也没接过公主的簪子。
永嘉本就想不好如何开头,便问:“阿史沙沁,现下如何处置?”
“暂时关押起来了,等陛下裁决。”
她应了一声,又问:“父皇派你等来此,是为了燕氏族人之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诈秦将军的事还好不好使?”
谢照摸着下颌,思索了片刻,道:“不知道呀。”
永嘉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谢照道:“我和秦绩的弟弟很熟悉,他是我上峰。但是秦绩我不了解,他到底所图什麽,我也看不出来。但如果他是和胡人有所勾结,现在应该是心虚至极。”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是乱猜的。”
永嘉自己也想不明白,于是又问谢照,当日在阿史沙沁的别院里帮助他们许多的周渭现在如何。
谢照道:“他没什麽大碍,改日我去上门拜谢。”
永嘉突然心念一闪,问:“你之前和我起了争执,是不是就住在他家?”
他收了笑,点点头。
她并无想翻旧账的意思,就道:“这位周将军帮了我们,又被我连累受伤了。我给父皇的信里夸他几句吧。”
谢照道:“原来公主是要给陛下写信。”
可是她写不出来,思虑许久仍是一片空白。她想了想,又把自己当日清醒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照。
谢照听得懂一些胡语,便问道:“公主还记不记得那两个胡人在屋外说了什麽?”
永嘉摇摇头,听不懂的话实在难以复述出来。
她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发出几句怪模怪样的话。
谢照也听不懂,道:“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只可惜那两个人被干净利落地灭了口,便宜他们了。”
她想起那个高鼻深目的胡女,在镜中看到她极为怪异地笑了,不由打了个寒颤。
谢照探臂,搂住永嘉,道:“写不出来就别写了。”
永嘉点点头,似是喃喃自语似是对谢照倾诉:“我害怕。”
谢照不假思索道:“公主,我会保护你的。”
她淡淡一笑。
听到这样的话,她本该十分喜悦,一种如愿以偿的喜悦。她当初一心选定了他,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个。前世的种种记忆一直压抑在她的心口,然而就在这离宫千里的温泉庄子里,那些东西仿佛一下子变轻了一些。
转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沉在心头,梗在喉头。
让她一时什麽也说不出来。
屋内安静极了,永嘉怔怔地看着谢照俊朗的眉眼。
谢照见她不语,虽然知道她嗓子已经大好,还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让她发出声响。
永嘉一声不吭。
月色如练,透过窗浮在室内,泛着一层溶溶光华。谢照急了,问:“又不能说话了?”
她这才意识到谢照误会了什麽,笑道:“没有。”
永嘉有些扭捏,小声道:“你说的太郑重,我都不知道该说什麽。”
“公主不用说,知道就好了。”
两人新婚不久,突然都有些羞赧,不说话了。谢照手臂搂着公主,擡头漫无目的地看着楼顶。
永嘉静了一会儿,打破沉默道:“我们何时动身回京城?”
出了这样的事,父皇也不会让她还留在庭州了。永嘉自己也不想待在这里了,短短几日,足够心惊肉跳。
谢照道:“公主养好身子,想几时回去就回去。”
她正思忖,谢照又道:“庭州的温泉不错,能让人强身健体丶松筋活络。公主既然买了温泉庄子,不如泡几回再走。”
永嘉笑:“京城里又不是没有。”
可转念一想,这个银钱都已经花了,不住几日也确实可惜。她道:“那就住到父皇的批复下来吧,他若是催我回去,那我就立刻回去。”
她瞥了一眼谢照,问:“你和我一道回京吗?”
谢照严肃道:“从今往後,公主但凡外出,我都会护送。”
永嘉下意识推拒道:“不必了,你又不是我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