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知道,这样的大事,他们汉人不可能用一个假公主骗他。
而他未曾见过大雍的三位公主,却有幸去京城给皇帝陛下跪拜请安过。
坐在低矮胡床上的女人,五官和皇帝一个英伟男人并不像,却一看就是皇帝亲生的女儿。
他头脑空白一瞬,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匍匐前进两步,道:“臣燕沙沁给公主殿下请安。”
永嘉嫌恶地移了移脚。
眼下最要紧的是公主的声音,谢照顾不得审问其他事情,对跪在脚边的阿史沙沁道:“给公主治好嗓子。”
阿史沙沁一愣,才想起一直没有听公主开过口。
他是全然不知公主为何会在他的别院,也不知道公主怎麽失了声音。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道:“臣去给公主拿解药。”
他往後膝行几步才起身,仓惶地开门出去了,险些在门前摔了一跤。
永嘉认出房里另一个男子,就是谢照昨日在街上一道交谈的魁梧壮汉。她猜,这应该是谢照从前在庭州认识的朋友,是他信任的人。
此人虽然身形如铁塔般壮实,但心思缜密,垂眸不敢看公主,主动交代道:“臣去盯着阿史沙沁。”
说着,也退了出去。
永嘉一听到有解药,身体就软了下来。
谢照嘴角不禁牵了牵,给她理了理耳边垂落的几缕青丝。
没一会儿,周渭就回来了。他面带愠色,拱手行礼後道:“阿史沙沁不见了。”
“什麽?”谢照立刻站了起来。
周渭脸上闪过一丝惭愧之情,垂首朝着永嘉公主的方向道:“臣跟着他下楼,晚了几步,看到他推了一面墙壁後就闪身不见了。臣无能,不知他是从哪里进去的。”
永嘉朝他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的错。
谢照想自己去搜寻,却不放心把公主留在这里,让他信任的友人看着也不放心。
他皱着眉头,道:“周兄,劳你先去派个人去庭州驿馆传话公主已经寻到,让他们找好大夫备着。然後你再去楼里搜阿史沙沁。”
周渭点头,立刻走了。
未等永嘉的泪珠再冒出来,谢照就安慰道:“没事,那个狗玩意儿跑了,也有别的路子。我们在这里稍候片刻,若是他不滚出来,我就杀去他的老家要解药。”
她撇撇嘴,点点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照拧着眉,觉得阿史沙沁适才知道公主身份後的畏惧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心里怒火翻涌,轻轻甩了甩方才用力过猛的手臂,後悔今日出来没带惯用的佩刀。
若在这里杀了阿史沙沁,会有什麽後果。
永嘉说不出话,一直看着谢照的脸色。见他面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难看,双拳紧握,咬着牙。她心头陡然一惊,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谢照再一次在她面前蹲下。
永嘉心里早已将劫持她的两个胡人千刀万剐,但是她不想谢照为她去动用私刑。而这个阿史沙沁是胡人首领的儿子,不论她有多想泄愤,都不能轻易处置了。
她拉过他手心,草草写道:先别杀他。
谢照擡眼,永嘉微抿着唇,朝他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只是苦于嗓子,只能先潦草交代一句。
“嗯。”
谢照笑笑,握着她手。
没多久,随着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周渭再一次提着阿史沙沁进来。
阿史沙沁二十出头,高鼻深目,一双琥铂色的眼睛飞快打量永嘉公主片刻,自觉跪在她面前。
谢照踢他一脚,让他跪远些。
“公主殿下,臣适才是去找了解药,并非想要逃走。臣才得知臣的手下冒犯公主殿下,臣罪该万死。。。。。。”
“少废话!”谢照喝道,“解药呢?”
阿史沙沁手里捧着一个黑色匣子,看起来朴实无华。他打开,里面有几粒棕色的药丸,有几颗分外小一些。
“小一些的药丸,就是解药。”
他毕恭毕敬地呈上。
谢照夺过,在鼻下轻嗅,突然拿起一颗大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依旧跪着的阿史沙沁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