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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止的进组拉开了新一段历程的帷幕,接连几天的朝夕共处,给了他一种“段谦杨终于随叫随到了”的实感。
担任主演的二人白天会去拍摄场地熟悉环境,或是坐在一起讨论剧本,但大多时候衡止都很难静下心来,想要偷懒时,段谦杨总是拿他没办法。
衡止一直把自己的演技归为自然派,他很少提前把一场戏分门别类似的划定在某个条框里,认真去思考应该怎麽表现,通常都是在导演喊下“a”的一刻,氛围到了,就能顺理成章地演下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高估了自己的水平,轻视了电影的精细程度。
他根本没想过会有入不了戏的情况,那句赌气时说过的“工作上不上心,导演说了算”,竟一语成谶。
开机当天是个阴天,乌云笼罩在上空,环境里多了几分压抑。
上午的第一场戏就是主角间的对手戏,发生在吴岩带方友回家後没多久。
清晨,吴岩照例骑着那辆年纪大于他的自行车去学校,方友被他起身的动作惊醒,便一直没再睡。
十平米的阁楼仅有一扇狭窄的窗户,方友费力地扒在窗户上,自以为隐蔽地偷看楼下的吴岩。
吴岩推着自行车朝坡道下走,镜头随着他的脚步後移,又缓缓上移,对准正巧探出头来的方友。
“卡——”
温其枫在监视器後方当即皱起了眉头。
“方友!”他拿着对讲机喊,“怎麽跟块木头一样?情绪去哪了,刚才跟你讲的听进去了没有?”
“知道了。”衡止讷讷地说,“我刚才没准备好。”
“尽快调整。”温其枫放下对讲机,看向暂时不需要什麽发挥的段谦杨,没说话。
“A——”
拍摄重新开始,温其枫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便与生活中判若两人,极度严谨苛刻。
这一镜头在衡止露头的一瞬卡了五次,直到第六次才温其枫才没叫停,与此同时,第二机位对准楼下的段谦杨,他像是感受到了方友的注视,忽然扭头,与楼上的脑袋遥遥相望。
视线相对的刹那,段谦杨眼神里的陌生感让衡止失神片刻,他想过那种眼神可能来自于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段谦杨。
——疏离中暗藏讥讽,和他们讨论出的前期吴岩一模一样。
“有话就说。”吴岩说。
衡止没来得及接台词,就被监视器後的温其枫捕捉了个正着。
“卡——”
温其枫面无表情地说:“方友发什麽呆?还有吴岩,盯着他的时候眼神别飘,你害怕什麽?”
“对不起。”段谦杨连忙低头道歉。
温其枫收回视线,转身冲化妆师招招手,“吴岩後面的头发,化妆师整理一下。”
红灯亮起,拍摄再次啓动。
“有话就说。”
“晚上回来的时候,可不可以给我带包烟。”扒在窗户边的方友大声说。
“卡——”
温其枫有些不耐烦了,他盯着屏幕里无措的衡止,沉下嗓子:“小止,开拍前跟你讲了那麽多,你听进去了多少?你要不要下来看看自己的表演,有哪点像方友!”
“语气里的恳求去哪了,还有眼神,这麽坚定,生怕吴岩不拒绝你是吧。”
劫後馀生又寄人篱下,按方友的性格,此刻的他应该是畏缩不安的,而衡止表现出来的情绪,给人感觉更多的是鸠占鹊巢的理直气壮。
一个两句话的镜头拍了十几条,衡止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听进去了。”他局促地扭开脸,不敢去看摄像头。
“听进去了就演出来!”温其枫恼了,“你到底在干什麽?状态还不如人家新人。”
“我……”
听进去是一回事,而要真正演出方友的状态,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