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你方才在殿帅面前所言,我除了想对你竖个大拇指外,还觉得似乎是我想岔了。”陈默叹了口气,无奈递给红了眼圈的玉瑞一方竹绣素帕,“贤林院的人都是同落枫铁骑径直对接的,此处不养闲人,我说了这么多你若还是那个念头,直接离去便好。”他站起身,不再看少年的神色,拂袖转身,声音淡在月色下,“但你若是还想留下,就去帮忙。”玉瑞攥紧了拳头,似乎暗暗下了决心。良久,他站起身飞快跑走,隐在了夜色里。陈默勾了勾唇,背手抬头望天。放眼望去,院中大榕树的树梢挂着一弯上弦月,月色如水,温柔清绝,洒满庭院。月华流转,万物寂静,只闻见蟋蟀在草间的呢喃。潋滟月色洒落,笼罩在人声鼎沸的官道上,楚陌苓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游街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仗着人多势众,一边叫嚣着“放出‘神女’,惩处燕明月”,一边还不忘向大理寺的方向行进,大有闯入诏狱上演一出“众英雄救美”的好戏的架势。贤林院的弟子在路边试图维持一下秩序,却无济于事——修濡说了不要伤到无辜百姓,眼下这种场面根本压不住。楚陌苓满心焦急,一面想着阻止众人前进的脚步,一边在心里对燕南飞破口大骂,恨不得撅了他家祖坟。狗东西!还不带着人马来!难道要等着百姓闯入大理寺吗!官家威严怎么办!况且妙清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眼下能怎么办!她和萧云深大喊几句,声音被百姓叫嚷的声音盖住,根本无济于事。修濡在一旁冷声吩咐,“我已经派大理寺的人去寻燕太师了!都守好了!羽林卫来之前不准出事!”楚陌苓原本压着火气,想着好声好气同大家讲清楚,但没人听得进去,正要另辟蹊径,余光一瞥,瞅见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满脸眼泪,一手抱着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手去拽人群中一个壮丁,“当家的!回去吧!你这样下去,官家会惩处我们的!”“滚一边儿去!你懂什么!”男人一把推开她,“神女造福世人,如果不是燕明月那死婆娘仗势欺人、胡搅蛮缠,她怎么会受牢狱之苦!”他狠狠啐了一口,面上有恃无恐,“官家又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为神女打抱不平,法不责众,难道那大理寺卿还能将我们都下了大狱吗!”那妇人惊呼一声,倒在地上,似是磕到了腰,爬不起来,死死护住怀中的孩儿,就要被众人踏于足下。萧云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开,这才使其幸免于难。楚陌苓这才压抑不住心中郁气,彻底动了怒。她揪住那人的衣襟将他扯向一旁,一脚踹到旁边摊位上,眉眼间笼罩着数不清的冷意,“对自己的妻儿都能如此不留情面,大打出手,你简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那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见忏悔之意,还未认出楚陌苓,“她嫁了老子就是老子的人,老子就是打死她都是家事,轮得到你个臭婆娘来管教!”“你说什么?!你把她娶进门,就是要如此草菅人命的?!”楚陌苓气得浑身发抖,就要朝他扑过去,修濡认命将她拦住,死死箍着她的腰才堪堪拦住她。“殿帅!这是在外面!冷静!冷静!”楚陌苓够不到那人,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阿修你放开我!我今天就打死他!”周围人被此处的动静吸引,略略收了声,都瞧向这边。楚陌苓这才冷静下来,环视一周,扬声道,“为了一个只会些催眠之术的妙清闹出如此动静,造出这么大的声势给朝廷施压,诸位可真是好样的!”“身在皇城半夜三更不睡觉,吃饱了撑的出来闹事!诸位可知,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将你们通通捉进大牢都不在话下!”众人噤声,面上却都是不屑。几人站出来,狠狠朝地面吐了口吐沫,“呸!我说殿帅,你少在这里冠冕堂皇!谁都知道你和燕明月关系甚好,说不准‘神女’出事还有你的功劳!”“你们当官的就是只顾自己享福,丝毫不愿让我们老百姓好过!‘神女’心系天下,造福人民都要遭受如此迫害!”“我和你们拼了!”“拼了!大家一起上啊!”众人已经到了大理寺前,此刻被一撺掇一拥而上就要冲进去。楚陌苓拧眉,足尖一点运起轻功就要拦人。私闯大理寺可不是小事,若是燕南飞来了,可就是死罪了。谁知,萧云深动作更快。他身体轻盈一纵,越上寺檐,抽出腰间长鞭一扫便将开头几人掀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