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曾受皇后娘娘恩典……”徐士道跪直的身形晃了一晃,面上是迫不得已的悲恸。“自陛下封四王爷为广平侯,娘娘忧心太子殿下的储位受到威胁,奴才便想替娘娘分忧,一时糊涂……奴才悔不当初,甘愿以死谢罪!还请陛下勿要迁怒娘娘与太子殿下。”都这个时候了,徐士道一个老太监句句还在维护太子,教景仁帝如何相信太子无辜?何况太子不久前才参奏辽王谋逆,如此看来,不就是想铲除对他有威胁之人?他怕弟弟的功绩能力盖过他,怕他这个父皇有朝一日废了他另立储君,于是勾结太子一党,索性连他这个父皇一并铲除!好歹毒的儿子啊!乌云蔽日,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太极宫外,太子亲卫与皇城禁军持刀对峙,剑拔弩张。雨水漫过每个人的头盔、鳞甲。雨幕中,禁军统领舒毅高声呵斥:“尔等这是要造反?”晏启正立于亲卫之首,亦扯开嗓门朗朗出声:“陛下被辽王毒害,受其挟持,我等奉太子之命前来救驾!舒统领莫要被奸人利用,陷陛下于危难!”“屁话!”舒毅当即反驳,“吾等乃受陛下亲口口谕,镇守太极宫,任何人等不得擅闯!”“舒将军,”由宫人从旁撑伞的李承泰现身至前,“你连孤的话也不信?”舒毅瞧见太子,身形一顿之后抱拳告罪:“请殿下恕罪!舒毅只听从陛下号令。”“愚忠!”李承泰指他骂道,“身为皇城禁军,尔等的职责是保卫圣上,而非助纣为虐!若延误了救驾时机,尔等皆是胡周的万世罪人!”太子殿下义愤填膺之辞,终是动摇了舒毅。今日圣上口谕乃徐公公亲授,他是相信徐公公的。可太子之色不像有假,何况太子素来孝廉,怎能造圣上的反?“殿下,请容舒毅去与陛下确认。”“你——”“请殿下放心!舒毅眼睛不瞎,会盯着四王爷的一言一行。”大雨冲刷眼前,无数双眼睛落在禁军统领身上,看他将佩刀插回刀鞘,于雨中转身迈上台阶。然而竟在这时,不知何处飞出一只黑羽冷箭,破空穿过雨幕,恰恰射中舒毅左背。“舒统领!”随着禁卫军的惊呼,舒毅转过身,朝着太子的方向怒目圆睁:“尔等——”便是这一刹那,另一只黑羽箭接着飞来,正中其咽喉。舒毅眼珠暴突,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舒统领——”“为舒统领报仇!”禁军高喊着冲入亲卫队,一时间杀声震天。“不好了,陛下!”一名宫人慌慌张张奔入殿内,“太子的亲卫杀了舒统领,要攻入太极宫!”“他这是要造反!”李佑熙沉喝,抱拳单膝跪地:“父皇,请准儿臣去将太子拿下!”景仁帝躺在榻上,听了听外面的厮杀声,闭目缓出一口长气:“徐士道……你还有何话可说?”徐公公依旧匍匐在地,以头磕地:“奴才罪有应得,无话可说。”呵,都这时候了,还要包庇太子……景仁帝狠狠咬牙,冷声颁令:“传朕口谕,太子携兵谋反,令禁军全力绞杀!”不止太极宫,没多久禁军已将整座皇城内外包围起来。宫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前来寻大公子的许继,被官兵形成的人墙拦在了外围,根本没法打听任何消息。宫内各衙署在值的百官、后宫皇后嫔妃,亦被禁军封堵在各衙门、各宫里,不允许踏出大门半步。太极宫那头传来的厮杀声,以及眼下这般阵仗,任谁都看得出宫里出大事了!窗外阴沉,大雨不断,百官与嫔妃们心中恐惶,只盼这场风雨早些停歇……血雨湮没了帝王寝宫外的地面,尸骸遍地。殿内,徐公公瘫坐在地,不远处有宫人手捧托盘跪在地上。李佑熙缓步上前,端起其上的鸩酒,走至徐士道跟前。“徐公公,上路吧。”徐士道仰头望向他,露出淡然的笑容,似有种如释负重之感。“谢殿下。”他应当称呼四王爷,但此刻无人在意他的称呼。徐士道接过酒杯,饮下帝王御赐的毒酒。景仁帝说,你要毒死朕,朕便毒死你。一口鲜血由口中涌出,徐士道望向四王爷的眼中含着笑。在倒下的前一瞬,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徐士道有脸去见娘娘了……”李佑熙静默片刻,吩咐旁边宫人:“拖下去烧了吧。”太子毒害圣上、造反逼宫的消息传至百官之间,无人不震惊,无人不悚然!接着,帝王身边的徐公公被裁,圣上下令废黜太子、囚禁冷宫,辽王行天子令等消息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