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李沉壁摇了摇头。小丫头心思单纯,她也不想想,傅璋既然孤注一掷宁愿冒着被天下耻笑也要把人送进北凉王府做男妃,又怎么可能容许他活着回阊都?如果李沉壁没有猜错。在他被送往北凉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傅璋手中的棋子。而在北凉王中风倒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一颗废棋。李沉壁的神情淡漠,众所周知,废棋是没有活路的。咚咚咚,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槐月用着气音,着急地说道:“殿下,不好了!世子爷突然回府了!”咔嗒。李沉壁丢掉了挑灯芯的剪子,他慢条斯理地坐回了美人榻上,膝上盖着温暖的狐裘。这世上如若能有一个词形容傅岚这幅容貌,美人如玉应当是很妥当的,他坐在那,通身上下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和而又洁白的光,如果仔细看,才会发现原来这是细碎的光影在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跳跃。连光影都会格外偏爱美人。只可惜,通常美人,都有着蛇蝎心肠。李沉壁微微一笑。他送给傅璋的礼,到了。来人冷若冰霜,身上黑色的盔甲带着寒气,推门而进时满屋子的暖意都被寒风卷走了。李沉壁缓缓抬头,一动不动地看向傅岐。他的双眸黢黑不见底,那样沉默,那样深邃。傅岐被李沉壁这副模样气得牙疼。他顶着上颚,气笑了,“傅岚,你可真是厉害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呢,把我北凉王府当成自个儿后花园,把北境大营当成你的跑马场,想派谁去就派谁去。”“傅岚,你说你这么有本事,做什么我北凉王府的小王妃?你合该去北境大营做将军才对啊!”傅岐卸下盔甲,佩刀哐当一声掷在李沉壁跟前。他弯腰,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诚然,他是有个好皮囊。可美人傅岐不是没见过,美人计?犯不着!李沉壁似乎想到了傅岐心中所想,他微微抬着下巴,对上了傅岐那双锐利的眼。那双狭长而又风情的眼中含笑,傅岐厌极了李沉壁这副模样,满眼都是他看不透的算计。李沉壁挑衅地笑了笑。仿佛在说着:来啊,杀我。你不是恨不得将我手刃吗。傅岐眼底怒火丛生,他的下颌线紧绷着,仿佛在下一刻,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活活掐死李沉壁。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傅岐虎口抵着李沉壁的脖颈,鹿骨扳指磨得李沉壁皮肤泛红,冰凉刺骨的扳指就贴在李沉壁脸颊处,杀意尽显。他们之间明明毫无恩怨,却又总是拔刀相向。李沉壁望着眼前裹挟着滔天怒火的傅岐,只觉得格外痛快。他甚至还在不知死活地刺激着傅岐,他仰着头颅,将那截修长脆弱如玉般洁白剔透的脖颈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傅岐眼前,他轻笑着开口,语气讽刺轻慢,“小世子,怎么,又想杀我了?”他说着‘小世子又想杀我’,可心底却满是讽刺。仿佛嘲笑着傅岐的畏手畏脚,徒有杀心,却不敢动手。傅岐得到的第一把弓是玄铁打造而成的,师傅送给他时说着你手劲还不够大,握不住这把玄铁弓。傅岐不信邪,没日没夜地练着手劲,然后在师傅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亲手拉开了那把寻常人都拉不开的大弓。他的这双手,能够拉动天下最重的弯弓,能射下最野蛮的头颅。他的嗓音低沉,不带任何□□,“傅岚,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觉得,我不会杀你。”李沉壁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上一世他死的时候,唯一的印象就是断头台上的酒好凉,耳边的哭喊声几乎要将他震碎。可此时此刻,他在傅岐的掌中一点一点地感受着那种窒息、痛苦蔓延,他双脸涨的通红,到最后变成青紫。在最后那一刻,尽管李沉壁享受着傅岐带来的极致的痛快,但在接近濒死之际,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挣扎着。他的双手紧紧攀附在傅岐双臂上。甚至在剧烈挣脱时,他下意识地抓起手边能握住的一切东西,往傅岐头上砸去。咚!水鬼刀落地的声音就像是一记钟声,把傅岐和李沉壁敲清醒了。李沉壁狼狈地趴在美人榻上,粗粗地喘着气。傅岐则双目麻木,那一刻,李沉壁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他无意抓住了水鬼刀,猛地砸到了傅岐。他真的会被傅岐掐死。傅岐,这次真的带了杀心。甚至这杀意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但他就是知道,傅岐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