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西伸舌顶了顶上颚,死死盯着柳霆,片刻后,他浪荡一笑,“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同知大人跟着本王了。”“驾车,去百花楼!”“咱们吶,请同知大人喝酒去。”傅沉西散漫戏谑的笑声传来,柳霆神色厌恶,怪不得,这位翊王没什么好名声。花楼到底没去成,傅沉西的车驾路过神户大街时,就看到深宅大院里头青烟滚滚,天边的烟霞和浓烟交织在一起,火光混着昏暗的天光,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人间还是地狱。“回府。”傅沉西的马车才进巷子口,就听见翊王府前头一阵混乱,管家一边大声喊着‘快去叫京郊防火队’,一边指挥着人拎桶子灭火。傅沉西快步走上去,厉声问道:“怎么了!”“哎呦,王爷,您看看这……好端端的咱们府里头突然走水了,后院一排屋子都烧起来了,看这阵仗只怕要把屋子烧干净了才会停……”“死人了吗?”傅沉西脱下身上衣袍,就准备往府中走去。“王爷,这可进不去啊,后院没逃出来的丫鬟都烧死了,这会大家伙都只能在外头等着防火队的人过来……”管家拦着傅沉西。“碧君呢,让他过来见我!”傅沉西神情焦躁,碧君小跑着过来,还没等请安,就被傅沉西一脚踹飞,“蠢货,霍汀州呢!”碧君两眼一抹黑,完了,这火起的来势汹汹,他把小霍大人给忘了!在那一瞬间,霍汀洲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碧君忙不迭抱住傅沉西的腿,“殿下赎罪,小的这就让人去将小霍大人救出来!”火势愈大,借碧君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个时候将傅沉西放进去。热浪一股接着一股袭来,傅沉西被这热风吹得浑身燥热,他甩开了碧君,又急又气地冲进了府中。一群废物!碧君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傅沉西冲进去,他哎呦了一声,然后大声喊道:“你们一个个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去救火啊!”翊王府乱成了一片,霍府的人将前后门都盯死了,霍娉婷坐在马车中,神情笃定,她就不信,翊王当真能够将玊玉藏得这般好!“桐叶,你趁着这会子大乱,偷偷溜进去瞧一眼,看看大公子当真在不在翊王府。”“哎。”桐叶领了吩咐,手脚麻利地跟随着府中救火的下人进了王府。霍汀洲当然还在翊王府,后院的浓烟滚滚而来,他被银链困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举目望去四处灰烟,呛人鼻息。碎瓷片割不断银链,反而割破了霍汀洲的脚踝,有一处伤口划得深了些,甚至还能看到翻开的皮肉,此刻的霍汀洲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早就察觉不到痛意了。真他娘的操蛋。霍汀洲面色发白,用力的、不甘地扯着锁着他的银链,他使劲扯着链子,掌心一处一处的伤口嚯开,他被呛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心中只剩下无奈。如果今日他死了,死因说出去都该让人啼笑皆非。当朝重臣,死于翊王府。死因:被某位丧心病狂发了失心疯的皇子捆在床上,烧死了。霍汀洲想笑,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来日黄泉路上见了索命的小鬼他都不知道向谁诉说冤屈,他这条命是烂,但也不至于死的这么窝囊。霍汀洲用尽全身力往前爬,他的五官拧成了一团,什么清高贵气从容不迫全都没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活下去。浓烟越来越近,霍汀洲咳着嗽,手中的碎瓷片越攥越紧,如若实在不行……他的目光落在脚踝上,咬牙,狠心就往下扎去。轰!门板是被人踹开的。傅沉西双手撑着房梁,双目赤红,浓烟之下霍汀洲只看见了一团黑影站在不远处。脆弱的房梁在这时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坍塌声,不过是在顷刻间,霍汀洲就看到那团黑影朝他冲了过来,撑在他的正上方,完好无损地将他笼在了身下。一声清晰的闷哼声传来。霍汀洲有些惊讶地抬头,一滴汗从傅沉西的额角淌了下来,落在了霍汀洲半露出来的肩膀上。噼里啪啦的火声越拉越紧,霍汀洲艰难地动了动胳膊,微微抬头,看了眼双目紧闭的傅沉西,问了一句,“傅沉西,你……”“没死。”傅沉西用力撑了撑手臂,屋内已经很黑了,谁也看不清谁的脸。霍汀洲就感觉一道抚摸落在了他的脸上,无人发现的温情转瞬即逝,傅沉西拧了拧床边的暗扣,挂在床边的那副鸿雁图下方弹出来一个小匣子。霍汀洲麻木地感受着被烧得炽热的银链从脚上褪去,傅沉西一开始还未察觉霍汀洲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