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叶君泽站在街头,望着车水马龙。他摸出手机,给沈恪发了条消息:“今晚八点,老地方巷口。”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想问清楚当年的真相,或许是想确认沈恪说的“后悔”是不是真的,又或许……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哪怕下一秒就要被他推开。暮色渐浓,路灯次雨夜的真相老巷口的路灯依然昏黄如旧。叶君泽站在巷口时,雨丝正顺着屋檐往下淌,在地面积成细密的水洼。他摸出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沈恪还没回复消息。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檀木珠串,母亲临终前说这是“能挡灾的”。可此刻,珠子贴着皮肤的温度,远不及他胸腔里翻涌的热意。“来了?”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叶君泽转身,看见沈恪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他的西装外罩着件深灰风衣,领口竖得很高,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你说要谈《松鹤图》的事。”沈恪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周姐都告诉我了。”叶君泽没接话。他盯着沈恪脚边的水洼,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里面摇晃——苍白的脸,泛红的眼尾,像只被欺负狠了的猫。“上车说吧。”沈恪撑着伞往巷口外走,“雨越下越大。”叶君泽站着没动。他想起昨夜在出租屋翻到的旧日记本,母亲用娟秀的字迹写着:“阿恪今天又给我送桂花糕了,他说等他长大,要给我买一屋子桂花。”可后来,沈家的桂花糕再没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的病危通知。“叶君泽?”沈恪在台阶下停住,“你冷吗?”叶君泽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早被雨水泡得发白。他咬了咬嘴唇,跟着沈恪上了车。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却觉得后颈发凉——副驾驶座上摆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露出半截画纸,是《松鹤图》的仿品。“沈总昨天收购星芒,是为了这幅画?”叶君泽盯着纸袋,“周姐说,这画是叶家的传家宝。”沈恪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没说话,只是把车拐进一条僻静的沿湖路。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单调的弧线,湖面被雨丝砸得支离破碎,像块揉皱的黑布。“你十岁那年,去过我家。”沈恪突然开口。叶君泽猛地转头。“云州郊区的别墅,后院有棵老桂树。”沈恪的声音像浸在湖底的水,“你蹲在树下捡桂花,我站在楼上窗口看你。你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发梢沾着桂花,像只……”他顿了顿,“像只小太阳。”叶君泽的呼吸顿住了。他想起十岁那年的秋天,母亲带他去亲戚家做客,后院确实有棵老桂树。有个穿白衬衫的男孩站在楼上,冲他笑:“阿泽,下来玩啊!”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沈恪。“你母亲和我母亲是闺蜜。”沈恪继续说,“她们年轻时一起学画,说过要当‘云州最好的女画家’。”叶君泽想起母亲相册里的老照片——两个穿布拉吉的姑娘站在画架前,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儿手腕戴着檀木珠串。“后来呢?”他轻声问。沈恪的喉结动了动。他望着窗外,雨丝模糊了湖面的倒影:“二十年前,你父亲接了个项目,要拆了城南的老街区。那里有沈家的祖宅,还有……”他攥紧方向盘,“还有我母亲的画室。”叶君泽想起母亲日记本里的记录:“沈伯伯说旧宅要拆,阿恪哭了好几天。”“你父亲不同意拆。”沈恪的声音发哑,“他说那些老房子有历史价值。可沈家需要那块地建商场。”雨越下越大,雨刷器的声音变得刺耳。叶君泽摸出兜里的平安扣,红绳在指间缠绕。“车祸那天,我也在车上。”沈恪突然说。叶君泽猛地抬头。“你父亲为了躲突然冲出来的电动车,猛打方向盘。”沈恪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车撞在老桂树上,你母亲为了护你,胸口撞在方向盘上……”他停住,喉结剧烈滚动,“我坐在后座,看着你母亲的手垂下去,腕上的檀木珠串断了,半块掉在你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