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泽的眼泪砸在平安扣上。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阿泽,别怨,别恨。”原来,她早就知道。“我父亲说,是你父亲操作失误。”沈恪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说要赔钱,要登门道歉,可你母亲拒绝了。她说‘沈家的商场要建,我们叶家的画室也不能拆’,还说‘阿恪是无辜的,别让他背锅’。”叶君泽想起母亲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松鹤图》——松枝上站着两只鹤,一只低头啄羽,一只仰头望天,题款是“君泽十岁生辰”。“后来呢?”他问。“后来,你父亲死了。”沈恪的声音发颤,“医生说,是旧伤引发的并发症。你母亲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最后也没闭上眼。”叶君泽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天的记忆——急救车的鸣笛声,护士推着母亲往手术室跑,他蹲在走廊里,攥着半块檀木珠串,听见医生说:“病人家属呢?”“我父亲把你家的画室封了。”沈恪说,“他把《松鹤图》拿走,说要‘保管’。可我知道,他是怕你母亲的朋友们闹起来。”叶君泽想起星芒画廊的老板周姐说过:“那幅《松鹤图》是叶夫人的心血,她说过要传给你的。”原来,不是传给“叶家子孙”,是传给“阿泽”。“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叶君泽的声音发抖。沈恪踩下刹车,车停在湖边。他解开安全带,转身看向叶君泽:“因为我发现,我父亲当年做了伪证。”叶君泽猛地抬头。“车祸现场的监控被覆盖了。”沈恪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u盘,“但我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证人——那个骑电动车的人,他说你父亲根本没打错方向盘,是沈家的货车突然变道。”叶君泽的手指颤抖着接过u盘。他想起沈恪掌心的伤,想起他说“我后悔帮他掩盖真相”,原来那些不是借口,是真话。“那你为什么……”他想问“为什么要接近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沈恪的目光落在他的平安扣上:“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画廊的插画展。你站在自己的画前,低头调整画框,阳光照在你后颈,像朵云。”他笑了,嘴角扯出一点苦涩的弧度,“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把你画进我的画里就好了。”雨停了。湖面的水洼里,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沈恪伸手,轻轻碰了碰叶君泽的发梢:“后来我查到你住的老房子,查到你母亲的身份,查到你父亲的车祸……我发现,命运早把我们绑在一起了。”叶君泽后退半步,后背抵着车门。他想起昨夜在出租屋画的素描——沈恪雨夜救他的侧影,铅笔在纸上反复摩挲,把他的轮廓擦得模糊又清晰。“沈恪,”他轻声说,“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沈恪摇头。“我恨你让我爱上你。”叶君泽的眼泪砸在车窗上,“我恨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点光,然后又亲手掐灭它。”沈恪的手垂下来。他望着叶君泽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我知道。所以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然后什么?”叶君泽问。沈恪突然倾身,吻上他的唇。那是带着雨水味道的吻,带着悔恨的味道,带着二十年的执念。叶君泽想推开他,可手却软得像棉花。他的心跳快得离谱,心脏在胸腔里撞出闷痛——又是那种熟悉的窒息感。“阿泽,”沈恪抵着他的额头,“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弥补,让我……”“来不及了。”叶君泽推开他,“我母亲已经死了,我父亲也死了,你母亲的画……”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扣,“就算真相大白,他们也回不来了。”沈恪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他望着叶君泽苍白的脸,突然笑了:“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试试。”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推到叶君泽面前,“这是星芒画廊的收购款,你拿去……”“我不要。”叶君泽打断他,“我要的不是钱。”沈恪沉默了。他望着窗外的湖面,水洼里的月亮被雨丝砸得支离破碎。“那你要什么?”他问。叶君泽想了想,说:“我要你陪我去趟医院。”沈恪愣住:“医院?”“我心脏不舒服。”叶君泽摸了摸胸口,“最近总疼,周姐说我该去做个检查。”沈恪的手立刻搭在他手腕上。他的指尖很凉,却把叶君泽的脉搏摸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开始的?”“上周。”叶君泽垂眸,“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沈恪的喉结动了动。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把叶君泽抱进怀里。叶君泽僵了一下,最终还是软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