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他已经站到了某个悬崖边上,再也无法后退,也没有“下一次”了。他自言自语道:“这次不一样。”“萧烨,”萧父的声音冷了一些,是那种身居高位之人的不怒自威,“你要知道轻重。”萧烨咬了咬牙,低头看向腕表。距离音乐会时间还久,只要他速战速决,那两边他都能处理好。他闭上眼,“好,位置在哪?我这就去。”抵达酒店门口时,萧烨把玫瑰花先托付给前台,表示自己待会会来取走。然后理了理袖扣,尽可能按捺下自己的烦躁,走入了预约好的包房。看清那位重要客人的脸时,他心里情不自禁地蹦出一声,草。是那个曾让他和阿霜大吵过一次的李总。“小萧总来了?”李总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萧父坐在主位,冷瞥过来一眼,“叫你早点出发,怎么还能迟到的?”李总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嘛,和咱们这一辈人可不一样喽。”萧烨心下恶心,要真觉得和他差着辈,就别娶个比他年纪还小的老婆啊。但他面上不显,只是镇定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酒,“是我失礼,先自罚一杯,给李总赔罪。”三人这才开席。上菜的功夫,萧父和李总先各自聊着家事暖场,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抱怨一下自己家里的小辈们如何不让人省心。萧烨坐旁边象征性听着。只是说到一半,话题陡然转到了他身上。“不知道贵夫人现在身体如何了?”萧烨猝然抬眼。就看到李总用一种仿佛很担心、很关切的眼神问:“上次一起吃饭,贵夫人中途身体不适提前离场,我们连她的面都没见到,我夫人可念叨了好一阵呢,说是怕我们招待不周,还害贵夫人闹了肚子。”萧烨桌下的拳头攥紧,这个、该死的、老东西。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上次阿霜走了以后,他喝了多少酒赔罪,这时候还要当着他爸的面拎出来不放。果不其然,听说了这件事,萧父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还有这种事?”“是啊,年纪轻轻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李总叹了口气,很关怀的语气。萧父向萧烨瞥去凛冽一眼,淡声道:“我看是这些孩子都太不懂事了,就知道瞎糊弄,等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萧烨垂下的眼瞳里闪过一片阴翳。虽然那件事后,他也很生气阿霜中途撇下他离场,但听到他们用这样的语气谈论阿霜,他还是产生了难以自抑的愤怒。他们难道就过得很体面吗?凭什么议论她,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她?但这些话,他清楚,说了也是没有用的。对他们来说,他说再多话、争辩再多,也只是小辈“不知轻重、不识大体”的胡言乱语。萧烨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朝那位李总微微一笑,“李总客气了,还是我们夫妻两那天失礼了,今天我一定,好好招待李总。”……萧烨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的全部小把戏,奈何对方也是老油条,等把李总灌趴下,时间远超他最初的预期。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抓起外套,转身就走。“萧烨。”他顿了顿,回头。萧父坐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算了,我就不跟你们两计较之前的事情了,以后你和阿霜都要懂点分寸。”萧烨没来由地笑出了声来。萧父拧起眉,不解地看向他。萧烨懒得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迈出了包厢。从前台拿过玫瑰花,他坐进劳斯莱斯的后座,跟司机报过地点以后,他心里飞快计算着时间。音乐会开始前的进场时间已经赶不上了,但是中场休息时他还能入场,来得及的。来得及的——劳斯莱斯突然急刹。萧烨身体未稳,往前栽去,又被安全带扯了回来。他皱着眉头,几乎要按捺不住积累一天的怒意,“怎么开车的?”司机战战兢兢,“萧总,堵车了。”萧烨往窗外望了一眼,然后闭目靠在后座深深呼吸。申城是大都市,堵车常有,现在也不是晚高峰,过一会儿自然就散开了。可他心里,为什么充满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流纹丝不动。司机打听完,跟他小心汇报:“好像是出了车祸,还挺严重的。”萧烨不再犹豫,抓起那束玫瑰花就下了车。他打开导航,看着穿去另一条路的路线,然后照着那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