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巨轮,在短暂的停顿后,即将开始向着一个既令人期待又充满隐忧的方向碾去。
翌日,长安大雪,舒王李谊薨于宗正寺狱中。
他的死讯淹没在皇帝新丧的悲戚与权力更迭的暗流中。
“暴毙。”暗卫只能查到这样两个字。
是最终毒?还是新朝对潜在威胁的彻底清除?亦或是宦官集团借机灭口?
真相已随着李谊的死被永远埋葬。
那个曾骄傲、野心勃勃又带着几分扭曲情感的亲王,最终只换得史书上一句语焉不详的记载。
正月二十六日,在宦官集团,尤其是杨志廉的“拥戴”和运作下,太子李诵登基为帝。
一家子公务员下朝归来,李吉甫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冷峻。
他屏退左右,只留下两个儿子和二儿媳刘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今日朝会,杨志廉已被新皇加封为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弘农郡公。拥立之功,酬劳丰厚。内侍省,权势更炽了。”
李德修揉了揉眉心:“如今内廷,杨志廉与俱文珍等大珰,权柄日重。外朝……王叔文、王伾等人,怕是也要有大动作!”
刘绰对王叔文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常听自己的二十八叔刘禹锡提及。
他是新帝最为信任的侍棋待诏,以棋艺进身,却素有政治抱负,身边聚集了一批年轻才俊。
刘禹锡和柳宗元都在其中。
新皇登基,万象待新。
以王叔文、王伾为核心的革新集团,迅登上政治舞台。
刘禹锡任屯田员外郎、柳宗元任礼部员外郎,一批锐意进取的年轻官员被擢拔。
一道道革新的诏令开始酝酿、颁布:
罢宫市、停五坊小儿。消息传出,长安市井一片欢腾。
抑制宦官权力,试图收回被宦官把持的部分财权、兵权,尤其是神策军中尉的部分权力,限制宦官监军对藩镇事务的过度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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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划削藩,剑指浙西观察使李锜等跋扈藩镇,试图收回其盐铁转运等特权,加强中央财权。
释放部分宫中年长宫女,裁撤部分闲散机构和官员,试图减轻财政负担。
如此规模的权力更迭对中下层官员刘绰和李德裕只造成了一个影响:禁欲天。
皇帝驾崩,全国进入大丧期,守制日(以日代月)。
禁止婚嫁、禁止宴乐、禁止房事(礼法层面)。
虽无明文律法惩处私下房事,但礼制上要求官员守孝期间禁绝声色,若在服丧期怀孕显怀,会被视为不敬、失礼。
轻则遭弹劾贬官,重则影响政治前途。
于是两口子晚上睡觉,只好纯洁地抱在一起谈论朝局。
“罢宫市、停五坊小儿、抑宦官、削藩镇……是今上一直想做的事。主张是好的,若是操之过急,手段……恐失之偏激。他们根基尚浅,全赖陛下宠信。而陛下……”
李德裕顿了顿,声音更低,“龙体沉疴,恐难久持。一旦有变,这些人无兵无权,如何抵挡杨志廉那些经营数十年的老狐狸?还有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藩镇、权贵?”
“二郎看得明白。”想起自己初入长安时,见到的宫市恶行,刘绰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事,早该做了。革新除弊,乃大势所趋,亦是民心所向。若能徐徐图之,未必不能成一番事业。只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次序、根基,缺一不可。贾相曾说,王叔文此人,志大才高,却失之沉稳。他们如今如烈火烹油,看似煊赫,实则危如累卵。”
“徐徐图之?”李德裕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你看他们像能‘徐徐’的样子吗?陛下深居宫中,龙体抱恙,政令皆出自二王之手。他们提拔的皆是自己的亲信,排斥异己毫不手软。朝中旧臣被明显疏远甚至压制。贾相和郑相气得称病不出。这等做派,岂能不树敌?更何况,他们动的可是那些宦官的命根子!娘子有时间,或许该找找二十八叔,要他小心些。”
“嗯,这事我已经跟阿耶提过了。我终究是个晚辈,直勾勾跑到二十八叔面前说这个,恐伤了他的颜面。”刘绰道。
毕竟,她早就知道永贞革新很快就会失败,就像封建王朝中的许多变法一样。
因为革新派本身就有局限性,因为守旧派势力太过强大。
更因为,革新派手里根本没有枪杆子,说出去的话犹如放屁,对手握军权的宦官和藩镇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她转移话题道:“今日我收到了房家的帖子,房涵要嫁给新任户部侍郎王叔文的孙子了。房启这个人着实是个人物,李实倒了,舒王倒了,他却能毫无伤,还攀上了朝廷新贵。真是个政治投机的高手!”
李德裕笑了笑,“政治联姻罢了,房启想通过攀附新贵,重振房家门楣。而王叔文推行新政也需要更多朝臣的支持,尤其是像房家这样有根基的旧族。”
李德裕的预言很快得到了印证。
就在革新诏令颁布不久,宦官集团的反扑便开始了。
宫市名亡实存,只是变换了名目。神策军根本不听指派,革新派在军权上寸步难行。
李锜更是对收回盐铁转运权的诏令置若罔闻,甚至暗中串联临近藩镇,大吐苦水。
一个月后,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刘谦高中了明经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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