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右手摸索着按铃。
一群医护鱼贯而入,池砚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膜内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听见医生说:“病人情绪不稳定,打一针镇定剂。”
池砚之心想他这不挺稳定的吗?灵魂从身体剥离,他看见床上的身体正又哭又笑,痛苦得面容扭曲。
这是他吗?
意识消散,他又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渐渐睡去。
堕入黑暗前,他听见一个声音哽咽着诘问:“为什么不能爱我啊?”
真没出息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期待有人能爱他。
池砚之的病房就在陆珩楼上,两个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米,却一个正在昏睡,另一个人疯狂联系昏睡的人。
联系不上,还是联系不上。
哪怕又换了新号码,池砚之还是不肯接电话。
陆珩泄气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用胳膊挡住眼睛。
原来疯狂敲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是这样的感觉。
池砚之,我现在也感受到了。
可这样的日子我让你过了一整年啊。
楼上病房的人面色苍白到透明,昏迷中都拧着眉,似乎在做不愉快的梦。
枕边设置了静音的手机一遍遍亮起又熄灭。
池砚之这一次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他隐约记得自己被注射了很多解毒作用的药剂。
医生查房时他正看着天花板发呆,听见声音,眼珠缓缓转动看向来人:“谢谢您。”
“是我得谢谢你,”医生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危险吗?要是那天我没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有没有命在这里谢我都另说。”
池砚之没接话,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他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眉宇间染着些许忧愁,无论何时朝人看过来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疏离。
唇畔勾起的弧度明显,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看得医生直皱眉。
“不能再拖了,”医生道,“情况很严重,必须准备腺体手术了。”
池砚之转头看向窗外,轻声:“我现在感觉很好,哪里都不痛。”
“因为用了很多止痛药,但药效是有限的,一旦失效……”
池砚之微笑:“没关系啊,我顶得住。”
医生气结:“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
“哪怕配合治疗也不会好起来不是吗?”池砚之转回来,认真地看着医生,“还不如趁最后这点时间,好好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