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叮——
讨厌的闹钟铃声。
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抓住闹钟,随后往床头柜用力一砸,电源盖和电池一起弹飞,噼里啪啦一顿掉到地上。
床上被子动了动,似乎主人终于有起床的意向,但转眼平息,被子只剩一个没消下去的小鼓包。
房间门扣响几次,然后被推开一条缝。
“起床,我今天没时间送你。”姬宿秋简明扼要道。
少年哼哼唧几句,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请假,出车祸了。”
“…婴儿车还没撞到你,你就自己走路不稳把脚崴了,这种事我怎么和栖主任请假。”
姬宿秋把门合上之前最后警告一次,“如果一会儿我开会的时候栖主任给我打电话,我是会如实说的。”说完便把门关上。
隔着客厅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唉!”姬眠欢一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银色额发不听话往上翘,一双眼睛还困意满满。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揉了揉眼睛,恍惚看到开屏上的7:03,又不可置信猛地睁大眼凑近。
确认自己是清醒的,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要迟到的未来也是快要成真的。
“该死!”
他一下从床上翻坐下来,急忙忙趿拉着鞋冲进盥洗室,叼着牙刷给呼那策发消息,想呼那策可能来不及看见,便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低低的,带一点刚迈入十八岁,成人与少年之间糅杂而成的特殊味道。
“哥哥,舅舅今早没有叫我起床,他还自己走了不送我!我昨天不小心被车剐过扭到脚了,现在要来不及了呜呜,”姬眠欢端起水杯将口中泡沫冲干净,又飞快拿过洗脸巾擦擦脸,嘴里含糊不清道,“我真的不想迟到嘛,可也真的走不动路了。”
呼那策比姬眠欢大半岁,两家住得极近,家长又彼此是生意场上的老熟人,所以呼那策从小便是姬眠欢热爱黏着的对象。
那头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想让我帮你和栖老师请假,还是让我来接你。”
姬眠欢的狐狸尾刚翘起,呼那策就知道这小子打得什么算盘,离他上早课还有二十多分钟,骑车来回可能就要踩点迟到了。
“唔,哥哥愿意来接我吗?”姬眠欢自然也知道这个时间点对于呼那策而言太为难,他还没见过呼那策迟到,知道呼那策哪怕生病发烧也从未缺席过一节课。
“快一点。”
快到没有半点犹豫的回复,手机麦克风里一并传来的还有呼呼风声,单车铃声,来往路人杂音,和校门外各类早餐店吆喝。
还有独一无二,让人安心的。
“我来接你。”
“好。”姬眠欢挂掉电话,飞快钻进衣柜里找出一套校服套上。
面包机中未能死里逃生的吐司两面焦黑,面色可憎躺在盘子里,死不瞑目盯着姬眠欢,直到他嫌弃地将它们用包装纸包好。
“唉!可恶的舅舅。”姬眠欢狠狠将那吐司咬下一口咽下,忽地脸色一变,拿过杯子去饮水机旁接下满满一杯清水喝干,才将那炭一样的东西从喉管送下去。
几分钟过后。
叮铃铃——
阳台下传来清脆的单车铃响。
姬眠欢连忙跑过去往下望,穿着干净白色带蓝条杠校服短袖的呼那策将单车停在楼下,黑发被风吹得略微向上扬起,露出倨傲的眉骨和略深的眼窝,来路太急,额头细汗在晨日下微亮。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阳台上被晨阳照得皮肤白得发光的姬眠欢,于学校标准而言有些长的银发胡乱抓抓,在额前倔强翘起些许。
极微弱的笑在素来冷淡的唇角扬起,转眼不见,只催促道:“下来,要迟到了。”
“脚疼,哥哥。”姬眠欢手臂趴在阳台上,可怜兮兮道。
没办法。
将单车停车支架踩下,呼那策轻车熟路抬手接下姬眠欢从阳台扔下来的钥匙,往楼上走去。
“走吧。”呼那策打开门,见姬眠欢磨磨蹭蹭背着书包挪过来,手里拿着包装纸包好的早餐,隐隐传来一股焦糊味。
“哥哥扶我。”姬眠欢惨白着脸色靠过来。
呼那策从姬眠欢右臂侧揽过,又让他左臂搭在自己右肩头,撑起他全身大半重量。
“呜,”姬眠欢小声道,“还疼。”
“脚沾地就疼?”呼那策问。
姬眠欢点点头。
还是没办法。
呼那策眉头一拧,下刻直接将姬眠欢整个人抱起,他步履平稳走出门,待姬眠欢伸手将门推关上才迈步下楼梯。
呼那策垂着眼,楼道里的光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只有睫羽在下眼睑落了阴影,他脸色和呼吸都很平静,短袖露出的手臂麦色肌肉匀称,手背因用力鼓起青筋。
“我重不重呀?”姬眠欢仰头在呼那策耳边问。
“有点。”呼那策淡淡道。
“……”姬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