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角度来看,青年坐在黄金打造的马桶盖上,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眼睛弯起,眉眼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却又勾人的笑意,仿佛只要他现在俯下身,就可以将这人彻底困在臂弯中,无论再怎么挣扎,最终都只能任他欺辱。
——这就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他也很清楚若非逼不得已,柳十七绝无可能将这个最宝贝的小徒弟交给他。
但即便是如此,柳十七最后依旧摆了他一道。如果他猜得没错,那纸婚约是柳十七临死前用“月老绳”所定,只要那一纸婚约不除,他就无法彻底拥有眼前的青年。
他低头盯着青年的眼睛,声音有些古怪的沙哑:“什么游戏?”
“很简单,我需要你制造出一点小小的混乱。”柳安木坐在马桶盖上,闲懒地翘起二郎腿:“用什么方法我不管,全凭你高兴,只要不给我闹出人命就行。”
“你的意思是随便我干什么都行?”姬玚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
“随你。”柳安木站起身,散漫地说道:“我和老头不一样,我没他那么高的道德感,过程怎样我无所谓,我在意的只有结果。”
姬玚盯着他看了很久,眼底的疯狂犹如杂草般肆意蔓延,危险的火种一旦撒下,就会引起燎原的烈火。
半晌,他古怪地低笑了两声:“我果然没看错,你还真是…很合我的心意。”
“不然呢?”柳安木不以为意,他挑着眉梢反问:“你以为我从前凭什么能驱使十六个鬼奴为我卖命?”
*
临走前,柳安木大方地拍了拍姬玚的肩膀,学着老头以前的模样给姬玚画饼:“好好干,召公奭的后人我已经有眉目了,最快年底你就能找到他的后人报仇雪恨。”
随着“召公奭”的名字出口,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姬玚周身黑浪翻滚的越发厉害,隐隐透出一股不详的血色,随着他周身的黑雾越来越浓,他整个人仿佛都陷在了血色当中。
“姬奭……”姬玚缓慢念着这个名字,眼睛里透出无尽的恨意,好似要把这两个字嚼碎碾烂,再咽下肚去。滔天的恨意让他的面容渐渐变得可怖,原本英俊的面容快速腐败,露出里面黑色的骷髅。
几千年的时光不仅没有消耗掉他胸腔里的恨意,反而让这种恨意如同埋入土壤的种子,在年复一年的折磨中不断生根。几千年沧海桑田,事过境迁,曾今风光一时的召公奭如今早就化作一捧黄土,后人也在历史的长河中销声匿迹。于是他与行鬼师签订了契约,以受其驱使为代价,换得柳十七为他追查姬奭后人的线索。
狭小的隔间内怨气越来越浓厚,姬玚身上的皮肤、血肉甚至于骨架都慢慢开始融化,最终变成一滩血水融入其中。
柳安木扫了一眼地上的血水,推门大步离开隔间。不过他并没有回到明月饭店所安排的包间,而是径直走向了楼梯间的方向。不出他所料,还没等他走到楼梯间,拍卖台下就传来一阵骚乱,有人突然从座位上倒了下去,口舌发青,两眼乱翻,四肢抽搐。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拍卖会被迫暂停,有名发须尽白的老者走上前,为倒下的那几人把脉。
他缓缓摸着森*晚*整*理自己的山羊胡,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两条花白的眉毛紧紧皱起:“不好,他们是中了尸毒,必须马上施针救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骚动——不过并非惊恐,而是兴奋。在拍卖会上发生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大家都是有硬本事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傲气,碰撞在一起难免会发生些口角。再则零界又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受这里阴气影响,人性中的恶在这里被不断放大,所以几乎每次拍卖会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柳安木嘴角上扬,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融入到楼梯间黑暗当中。
“咔哒——”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橙黄色的火苗驱散黑暗,在黑暗中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柳安木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塑料袋,取出里面最后一片指甲,将指甲放在打火机上炙烤。很快指甲上便冒出滚滚黑烟,这些黑烟像是被某种力量聚集在一起,缓慢在柳安木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黑影。
黑影抬起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周身的阴气渐渐变得浓重,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若有若无的鬼哭声。
柳安木盯着黑影,半晌笑了一下:“你应该已经闻见了它的味道,那就带路吧。”
打火机的火苗剧烈晃动了一下,黑影中发出一声悲切的哭声,像是女人愤怒的哭喊。
随即指甲上冒出的黑烟慢慢变得拉长,化作了很长一条的细线,朝着楼上的方向飘去。柳安木将剩下的指甲用布条包裹,重新放进塑料袋中,压低脚步,跟着那条黑烟化成的长线朝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