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和皇上对着干而已。”左颂世轻轻笑了一声,在偌大的宫殿里显得空灵,“既然皇上想黎将军死,我自然不能如皇上的愿啊。”
此话一出,连陆乌孟伏都有些惊讶地看他。
黎筝瑞手上使了点劲儿,被压住的皮肉逐渐渗出血。
他收紧臂上肌肉,轻轻触碰左颂世。
左颂世轻轻抚摸一下作为安抚,若无其事地继续道:“皇上,您还不知道,如今我与黎将军的事迹都传到神京来了。”
皇上皱紧眉头,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疑惑,目光逐渐转向阶下一人。
被他盯住的大臣登时冷汗直流,腿一软,一跪跪到面前还未僵硬的尸体上,血迹沾到官府双膝处。
他闭起眼,也不敢动,双手撑在那尸体头腿上,就往下磕头。
“皇上息怒!微臣近日发现神京不实传言,已经差人调查,不日就能有结果!”
磕完头,他忽然想起皇上要的不是这个答复。
“传闻是关于故陵王和黎将军的,呃、这……”他连忙改口,可一想起那传闻,他根本不敢说。
何况看现在的情况,那传闻还是真的。
左颂世见他没了势头,接话道:“先前一切关于我的传闻,都是我故意造势,包括皇上你知道的,我一心向往神京,想入朝为官一事。”
“不然这样,你如何对我放松警惕呢?祡大人又如何会轻视我?”
左颂世笑了笑,话里流露出几丝嘲弄。
皇上瞳孔一缩,便听身后和缓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杀黎筝瑞不够,还要黎氏遗臭万年,不过就是因为……”他低低笑几声,“是因为想出气吧?毕竟你一想到黎筝瑞是你……”
“闭嘴!”
皇上怒喝一声,致使脖子上的刀刃更深一分。
“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不知道?”黎筝瑞凉凉道,“我早该看清你。”
皇上心下一凉。
“皇上今日吃惊的次数,恐怕比以往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了。”左颂世笑容恬淡,语气显不出一丝攻击性,却让人从头顶凉到脚底。
“皇上九五之尊,日日乘辇坐轿,殊不知轿厢封闭,您坐得安稳,却对厢外之事一无所知,也不在意抬轿之人是否更换,只为自己心里舒爽。”他幽幽道,“一有个不顺,最先遭殃的便是抬轿人,久而久之,谁还愿意再为您出力?”
“你以为他们抬轿是真心实意?”皇上嘲笑一声,“不过是为了权势,朕何必要在意他们?”
“不过,你一个乡下人,只抱着蝇头小利沾沾自喜,恐怕从未尝试过朕这个位置的滋味吧。”
说话间,剑刃又没入一份,钝痛感在他身上蔓延。
他已有些呼吸困难,还是笑道:“黎筝瑞,朕可是一国之君,你真敢做如此倒行逆施之事?就不怕遗臭万年,被后人所耻笑!”
“你觉得我在意这些?”黎筝瑞已然懒得和他废话,皱起眉头,“难怪你说什么都要杀我。我可没你那么小的肚量。”
“哦?难道是故陵王想坐这个位置?”皇上眼底昏暗,似是愈发神志不清,“也是,你一点礼教,还以为自己是独醒之人,若是坐上这位置,都活不过第二日。”
“错了,皇上。”左颂世提醒他,“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他才会被朝臣拥立。”
皇上身子彻底僵住。
“不然皇上以为,今日之事黎将军是如何办到?就凭他在垣州待了几月余?”
左颂世扫一眼陛下群臣:“皇上,你看看,这些你精心挑选过,不会忤逆你的忠臣,他们如今可有想要助你脱困之意?”
“他们只是怕你。”黎筝瑞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说多一个字都有可能被处死,他们的惧意早已超过敬意。”
皇上攥紧了拳。
黎筝瑞,单枪匹马闯进他的皇宫,众目睽睽之下要他难堪,甚至他精心培养的禁军都攻不进这小小的殿门。
白鹤暗卫更是不知何时被他策反……
孟伏,一定是孟伏。
果然还是心慈手软了。
当初就该杜绝隐患,把与黎筝瑞有关的人事统统处理掉。
他尊无二上,禁军固守,就被黎筝瑞如此轻易地攻破了,甚至没有兵马的嘶吼声。
他想证明什么?
想说他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他微微扬起脖颈,就见黎筝瑞轻轻抵住左颂世脸侧,眉目都变得和善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