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只见二楼的伙计开始从聚宝盆里抓铜钱往下撒。
铜钱洋洋洒洒落下,在阴霾的光线下都闪着光亮的黄光。
百姓余光瞥见铜钱从天而降,还以为眼花了,直到铜板砸前面人头上。
一声惊喜爆发:“撒钱了对面!”
百姓开始蜂拥调头朝钱多余门面涌来。
白微澜话刚说到一半,钱庄宗旨只说出“便民利民”四个字,原本捧场欢呼的百姓,立马掉头捡钱去了。
开张仪式被中途打断,没人听自然说着也就没意义了。
信裕钱庄门口瞬间冷冷清清,伙计们和周焕都有些着急。
对方心思也毒了,故意在他们东家讲话的时候把百姓抢了去。
对面钱庄门口喧闹一片,铜钱还在洋洋洒洒落着,百姓都忙着佝偻捡铜板。
两个钱庄门口的情况一目了然,白微澜看向钱多余,转头叫周焕捧出来几个聚宝盆。
钱多余一看到聚宝盆就知道白微澜要反击了。
邯郸学步不自量力。
钱多余瞥了眼楼上伙计,这一看眼睛眦裂了,立即低声凶伍六道,“你怎么办事的!怎么拿聚宝盆撒铜钱?那钱都撒出去了还怎么聚宝?”
钱多余这人很讲究这些,就钱庄小摆件位置,都请了四五个先生看。关键那些先生每次都说这里风水不错,前面一个先生看的也没问题,只是有小地方需要改动。
这种明显行道里的抱团话术,伍六都觉得被骗了,钱多余还信的虔诚。
此时见到从聚宝盆里撒出的铜钱当然认为不吉利,没有一个好彩头。
但钱多余要的着急,他原本也没打算撒铜钱。钱多余别看是分号掌柜,但比伍六还抠搜。要不是为了打断对家开业仪式,他才不会想这个撒钱法子。
也因为是临时想出来的,伍六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装铜钱,就只能捧着聚宝盆用了。
伍六赔笑道,“不碍事,您看对面钱庄也拿着聚宝盆。”
钱多余看着对面伙计拿着巴掌大点的聚宝盆,很是鄙夷,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钱庄就是要大气。
钱多余见百姓都吸引过来了,朝楼上抬手示意不用撒了。
他看吉时快到了,准备剪彩讲话,但百姓都在弯腰到处捡铜板,压根儿没人听他的。
人群中熙熙攘攘,相互推搡踩脚的厉害,那个背着孩子的杨二花,头发都被人抓乱了。
因为有些铜板掉她脑袋上,就有百姓去抓铜板。
她背上的孩子也被挤得哇哇哭,她脏兮兮的手心里只抢到两文钱;她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百姓,而钱庄老板高高在上施舍看热闹的神色深深羞辱刺痛她的眼睛。无助绝望上心头,眼泪涌了出来。
但她只是一介妇孺,激动喜色的人群中压根儿没人注意她,甚至混乱中拥挤她背后的孩子。
她用力抱着自己孩子扯着嗓子喊不要挤,但人们捡钱都捡疯了,根本没人听。
正当她惊慌害怕死死护住孩子的时候,衙役们挎刀齐步跑来,大声喝止,停了骚动。
一时间像是消声似的,静默的冷风中,只百姓面红耳赤重重的呼出白气。
钱多余见状正好开始剪彩致辞。
他昂首立于门前石阶上,提着气势道,“本号钱庄是州里四大钱庄行首……”
钱多余刚开口,只见对面周焕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信裕钱庄开宝箱了,一文铜板开宝箱!”
百姓手里捡的铜钱被捏的热乎乎的,此时一听开宝箱,还只要一文,纷纷涌了过去。
不过这次有衙役维持秩序,百姓很快就按照要求分成了四队。
周焕见百姓都过来了,朝白微澜看了一眼,待后者点头示意后,他出腔讲解规则。
“很简单,只要往队伍前,两米外的四个聚宝盆里投进一枚铜钱,就可以参与抽奖。”
“我们的活动公平公正,有来青天为我们见证。”
一粒粒铜板丢进聚宝盆里,每丢进一个铜板就有百姓欢呼。虽然最后抽中的奖项不过是一颗鸡蛋,但是也讨了个好彩头啊。
很快这边气氛就热闹起来,有人抽中一百文铜板的时候,瞬间高声尖叫,百姓也连连叫好。
对面钱多余看得咬牙切齿,他看着白微澜那兴风作浪张扬的神色,扭头就劈头盖脸骂伍六。
“看看你干的好事,从我们聚宝盆里出去的铜钱,全跑对面聚宝盆里了!”
“真是晦气。”
钱多余很信这些,觉得出师不利。面色不愉的恨恨望着白微澜。
然而对方只张狂的勾着嘴角笑着。
伍六见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正准备找补宽慰钱多余。他还没动作,就见钱多余面色一收,换上舔狗一样的脸色,连连走下台阶。
一直负手而立、昂首挺胸的钱多余,此时像个太监似的高声唱和。他掀开前襟,夸张的双膝下跪高呼,“知府大人!您怎么来了,真是鄙号蓬荜生辉,来了尊大财神!”
这一声知府大人虽然响亮,但却如雨滴落入哗哗水声中,百姓一点都没听见,全沉浸在自己要中什么奖品中。
知府刘池礼见百姓对他视若无睹,他只稍稍动了下眼珠子,一旁站班皂役立即威严喝道,“知府大人出行,回避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