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近十多年风调雨顺的,赊账也渐渐少了。
钱多余还用这种方法刺激借贷,说明他对老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大伯母道,“城里不是你们一家钱庄吗,怎么又冒出一家了?”
白微澜笑道,“开钱庄赚钱啊,大家都想开。”
大伯父见媳妇儿皱眉操心,“瞎担心什么,两孩子都是聪明人,没过不去的东西。”
冬天天色黑的早,大伯母家饭菜下午就香了。几人吃完饭菜,灰蒙蒙的夕阳泛着黄晕还高高挂着。
大伯母找了个竹篮子,给宴绯雪装了好些自己家做的酸辣椒。在秋天把长个长个的海椒洗干净用坛子泡着,冬天的时候特别下饭菜。
宴绯雪见大伯母抓了一大把后,拦住还要准备抓的手,“这个一下子吃不了这么多,会坏掉的。”
大伯母坚持道,“小白喜欢吃酸辣椒炒腊肉,我看他就是喜欢吃这个菜,你就让他吃吧。”
白微澜闻言笑了出来,“那是大伯母手艺好。”
而后大伯母又抓了好些渣管椒、一些晒干的山菌、竹笋等干菜。还装了大半麻袋蜜桔。
宴绯雪忙说够了,只见院子里大伯父提着锄头回来了。
他吃完饭,就去田里给他们扯萝卜去了,顺道还挖了好些折耳根。
红萝卜叶子嫩闪闪的,萝卜头长得手腕细长,从地里拔出来脆裂了萝卜纹路,一看就很脆嫩。
大伯父道,“别看你们在城里也能买着吃,你大伯母种的红萝卜在村子里最甜,临着田埂那快地,都被路人薅凸了。”
“这折耳根也是,别看着城里的白净,自家吃还是挖山里的香。那些洗的发白发亮的,都是用硫磺熏过的,吃肚子里不行,还是自家东西最安全。”
宴绯雪点头,“确实大伯母种的萝卜,泡酸萝卜都好吃些,我前些日子在闻登州,怎么都泡出来家里的味道。”
“就是说,少你大伯母的萝卜撒。”大伯父骄傲道。
一旁三个孩子听馋了,已经开始扯着萝卜要吃了。
放鹤拿着柴刀削皮,大伯父道,“吃萝卜谁削皮啊,这一削就把最好吃的给削掉了。”大伯父说着,拿过放鹤手里的萝卜,教孩子们用指甲剥萝卜皮。
放鹤好奇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宴哥哥每次吃萝卜都是拿刀削。”
红萝卜皮很好剥,用柴刀给萝卜去叶子,顺着萝卜顶头弄出一个小口子;沿着红皮纹理慢慢剥下,露出里面光滑白腻的萝卜肉。
咬一口,脆脆甜甜口齿生津,尤其是叶子顶端那头最甜。
放鹤吃的满足,他刚刚吃了三碗饭说撑的不行,现在嘴巴啪叽的响,边吃边说好甜。
三个孩子吃的香甜,白微澜也剥一根尝了下,脆脆甜甜汁水还很多。他吃一口嗯了声不错,然后就递给宴绯雪。
宴绯雪假装没看到,自己剥自己的。
白微澜这才注意到两个长辈还看着呢。他笑笑自己啃着萝卜吃。
两人又去苏大夫家里坐了下,然后趁着天还没黑,便赶车回城。
回到城里,白微澜又去衙门里坐了下。
告诉来镜明开钱庄的日子,叫他到时候来捧个场。
衙门里拉着素缟白帐,白微澜还只在衙门口就听见哭悼声。
他心头一震,畅通无阻进入仪门,只见来镜明带着一众衙役,正对着香案行哭临礼。
听着哭声内容,白微澜才回过神来,松了口气。
先皇驾崩按照礼制,百官要在府衙设立香案,朝夕哭悼一个月。
白微澜自己便去偏厅等仪式结束,来镜明没一会儿也来了。
白微澜之前回来就找过来镜明,关于闻登州的情况早就告诉了来镜明,此时只要说开钱庄的事情。
来镜明也知道现在州里要开分号,也为白微澜捏一把汗。
不过白微澜好像成竹在胸,来镜明便也没多言。
年底闲聊总免不了回望今年一年的情况,加上先皇驾崩,来镜明感慨良多。
他说上任第一年多亏了白微澜协助帮忙,不然遥山县一堆烂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支撑起来。
还说自己年底劳绩评定的时候得了一个优甲,全州七十二个县,只评出三个。最穷的遥山县县令得到一个,算是在州里扬名了。
还说自己今年赋税超额上缴朝廷,比起州里的绝大部分县都要好不少。
听到这里,白微澜缓和的面色开始皱起眉头了。
“怎么了,有问题吗?”
白微澜道,“估计现在州知府恨你恨的牙痒痒。你起运京城的税银和粮食比以往都多七成,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为什么一个年年末位的最穷遥山县,今年完税比州里其他县好。”
要是换个没人脉的年轻县令,估计早就被暗地里使绊子参倒了。但州巡察使是太傅一脉的,自然不用卖知府的面子。
“整个州都在贪墨,你这点白,快刺瞎他们眼睛了。”
来镜明面色逐渐严肃,透着后知后觉的惊诧与无奈。而后神情变成了义无反顾的大气凛然。
白微澜道,“劣币驱逐良币,不过,那州知府快引退了,估计也没心思折腾,只想多贪点养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