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予妮倒是冷静:“你不觉得这样更好吗,提前知道了他面对矛盾的态度,他就是不会哄人啊,难道要等在一起了才知道他冷暴力,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话又说回来,如果到了现在他还觉得对我没必要的话,那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偏爱都是我的幻想,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必要再斗下去了。”
——是啊,已经太久了,这么拉拉扯扯的已经过了半年,再有两三个月,他就要回去了。
这场游戏,她已经玩得太累太累,如果直到此刻他还不能倒向心中的天平,那么她只能认输了,她不得不承认——Ilovetheplayerbutyoulovethegame。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是输了,但他也没有赢。
第50章
一直到周末,经天都没再来找郑予妮。
周五公布了年度优秀的考核结果,俩人都没入选,反倒是郑予妮投票的小韩和飞扬入选了,这让她在办公室里为自己的眼光洋洋得意。
周末,郑予妮把所有行李打包装车,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快两年的地方,连一句道别都来不及,便被师傅催着下了楼。人生总是匆匆,就算从未忘记过往昔岁月,也难再有时间和精力停下来怀念了。
到了新家,周子浩忙着给她拧螺丝,她也没闲着在一旁整理东西。手上干着不用动脑的活儿,怎么能没点八卦消磨时间。周子浩实在憋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你跟经天到底又怎么了?”
郑予妮一时没声儿,她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她叹了口气,才说:“你也觉得我应该找他帮我是吧?”
“那肯定啊。”
“那肯定啊,”郑予妮重复着他的话,“你都觉得那肯定啊,可他却没让我打从心底觉得那肯定啊。”
说白了,她就是不能百分之百地告诉自己——郑予妮,你可以使唤经天,无需客气,无需顾虑,他什么都会为你做的。她就是没有这个底气。
——她凭什么?作为同事,与他交情没周子浩深,他也没有周子浩接地气,作为别的……有别的吗?她能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跟他有别的吗?
——她不能。
周子浩听明白了,略略扯出一个笑,摇摇头:“经天啊……不好说。”
听此一言,郑予妮几乎是不寒而栗。作为跟经天家境背景相似的男生,周子浩的看法,可比任何人有可信度多了。她像是较着劲儿那样急于证明什么:“你敢信,这个房子还是他去帮我问的。”
这倒是让周子浩结结实实愣住了:“——啊?他去帮你问住建?”
郑予妮点了点头,周子浩的面色辗转微妙。郑予妮又是长叹口气,如果说她只能告诉一位同事,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周子浩。她最后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任何同事的,但是……我真的觉得有点无助了,我元旦还去他家帮他遛狗了——好,这件事他是在办公室当歆姐和佳音的面说的,我就当做他觉得没什么——那除夕我们还……行吧,是我给他打电话的。”
郑予妮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细思极恐了——不会吧?怎么说出来好像都没什么隐密的私情呢?唯一一通特殊节日的电话还是她主动打的?
这一刻她比谁都要恐惧,她似乎在自寻死路,把自己推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答案。她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不是我……不是我突然就打给他的……”
周子浩疏导一下她:“所以你们放假一直在聊天?”
“对啊!”郑予妮几乎是在喊,她本是不想让周子浩看聊天记录的,在她和经天还未确定关系之前,真的不合适,可她再没点证明,就要把自己吓死了。她把跟经天的聊天记录翻到了除夕,给周子浩递了过去。
周子浩只看了几句便明了了,他笑了笑,淡定地宽慰她道:“跟我想的差不多,你别急啊,我又没说是你想太多,他对你这么明显,大家都看得出来。”
郑予妮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么久了——她忍了这么久,所有姐姐的调侃都可以不作数,现在能有一个同龄人,还是一个男生,能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经天对她是特别的,这对她来说太重要太重要。
周子浩更认真了些:“但别怪我说话难听,他要是渣点,其实可以不在乎这个,街道没人敢说他什么,过几个月他拍拍屁股走人了,回到市里没人知道,而且……你也知道,大家对他的印象本来也就那样,觉得他沾花惹草也很正常。”
郑予妮又是沉默,她心底惊雷大作,方寸大乱。这些话她不是没对自己说过,也不是没对段溪芮说过,可一字一句地听一个男生说起,惊悚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过了很久,郑予妮才好不容易捡起一点勇气,小心地问:“那你觉得他是吗?”
这一次周子浩没很快开口,他斟酌几分,才说:“我只能说,我身边长这么帅的基本都渣,而且湾二代……他们会跟外地女生谈恋爱,但最后只会找本地的结婚。”
郑予妮已经停下手中的动作很久了,她背对着周子浩,没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其实我都知道……”
看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周子浩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没发生什么实质行为吧?”
“没有。”她很干脆。
郑予妮听见周子浩轻轻松了口气。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贱极了,明明什么也没发生才是万幸,她却在期盼着自己能说出一个相反的回答。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喜欢他啊?为什么要是一个情动起来就无可救药的人啊?
有时候她都羡慕起那些所谓的海王海后,见一个爱一个,情感收放自如——他们一定不知道什么是伤心难过吧?他们的心该是不会痛的。
刚才说话间,郑予妮想起来要补充经天去医院看她的事,但听了后来那些,都觉得这些话多余又可笑了。
最后,她几乎是哀求那样对周子浩说:“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是他该想明白,决定权根本不在我,以后你们不要再问我怎么了,要问问他去。”
周子浩笑了,这回是真彻底通透了:“行,我知道了。”
初春三月,大家都变得忙碌了起来。郑予妮不是出外勤就是写材料,和冯歆错开时间轮流去找领导。而冯歆还有另一件事要准备——她已经通过了遴选笔试,晚上要尽早下班回去准备面试。这件事她只告诉了郑予妮和王佳音,所以两人守口如瓶。而王佳音呢,两周后便是省考,除了完成工作她都在埋头做题,也跟程主任预先说好了下周请假五天,主任和委员都已经准了。
这也是郑予妮和业主比心态的第四周,终于以郑予妮的大获全胜收官——她最喜欢的那套105平米的方正大三房,楼龄十二年,位于中高楼层,坐北朝南,业主终于同意以475万卖给她了,折合下来4。5万一平米,稍低于近期成交价。经济太差,小区一个月也没卖出两套,又听说她频频接触别的卖家,只能最终点头。
缺点嘛,离单位有将近五公里,到地铁口也有一公里多,身价就比一街之隔的地铁口小区低了两万——在湾州,一公里节省的时间,就值这么几十上百万。
父母跟她说好周末到湾州来最后敲定,签署合同,她这两天忙上忙下,处理完工作还得去找领导盖章,给自己开收入证明等。
所以,她甚至没发现,经天请了两天假——其实她发现了一天,第一天她早上看见他了,后来大半天没见,她以为他出去了,第二天才是消失了一整天。
郑予妮几次想发微信问他,还没纠结出决定,就又忙起了别的事。
郑先生和田女士都休了两天假,周四就出发过来,所以郑予妮也请了周五一天。所以,经天周五回来的时候,她人又不见了。
父母对她选的房子相当满意,也经验老到地跟业主补充询问了更多细节,确定完全没问题之后,敲定了周五约银行面签。
周五,银行经理把厚厚的一摞合同摆到郑予妮面前,她一共需要签超过十遍自己的名字,每一遍都要让父母过目一遍才敢放心,每一遍都签得手心共颤。
——签完这些字,她就是一个背负两百多万贷款的人了。
签完最后一笔,郑予妮觉得自己这辈子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