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四】骨刺02
突发状况虽然解决了,但陶裕华认为,雇佣兵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很明显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李丛军也这么觉着,稍一分析,旅店老板的嫌疑最大——没在他们身上赚到钱,那就找人恶心恶心他们,只要说“这里有几个新面孔可以敲上一笔”,多少人得屁颠屁颠地往过赶。
宁锋一听就火了,哪有这样的,大家都是中国人,身在异乡不说互相抱团就算了,反倒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周光弛听了也觉着窝火,店是他找的,结果遇上这种事,面子实在挂不住,拉上宁锋就要去找老板理论理论。
“行了你俩,该睡觉睡觉,我来处理。”
陶裕华盘腿坐在地板上,给单位同事噼里啪啦发消息。刚在柜台的时候,他看到张汇款单,上面有老板的名字。发给同事查查,摸摸此人底细,家里几口人,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掌握第一手材料,便可拿捏对方的脉门。
不一会,同事把资料给他发了过来。陶裕华一看就乐了,将手机递给李丛军,说:“李哥,你看看这孙子在国内干过什么。”
李丛军刚挨那一下着实不轻,虽不至于伤及内脏,但肚皮上青了一大块,火辣辣的疼。他一手揉着肚子,一手划拉着屏幕,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结果越笑肚子越疼。
“咋的?我看看。”
宁锋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噗嗤笑出声。旅店老板叫张伟仪,在系统里有十几条行政处罚记录,无一例外都是嫖。按理说被抓一次总该长记性了,他不,走到哪嫖到哪,处罚记录遍布全国十多个省市。
类似的家伙,陶裕华抓嫖的时候碰上过,只是没人像张伟仪如此“战绩辉煌”。估计也是实在在国内待不下去了,跑这边来混口饭吃,最起码能明目张胆的嫖了。这种人除了命根子哪都软,特别好吓唬,和李丛军商量过后,他决定下去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别以为他们是软柿子,好捏。
记下必要的信息,他出门下楼,往柜台前一站,掏出枪,“啪”的拍在台面上。张伟仪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冷不丁拍把枪在眼前,先是一楞,随后不屑道:“兄弟,这玩意在这儿不新鲜,你收好了,留神走火。”
“在这不新鲜,但是在阳谷镇算新鲜吧。”陶裕华没跟他客气,直接报上其户口所在地,“我知道刚才那俩雇佣兵是你叫来的,再有下一波,你有种别回老家。”
打从听到老家地名起,张伟仪整个人都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陶裕华。才打过照面而已,这怎么连自己老窝在哪都知道了?迟疑片刻,他磕磕巴巴的:“内个……大哥……大哥您混……混哪条道的?”
陶裕华眉峰一挑,看似轻巧,语气却是阴沉:“这个你甭管,我现在就想踏实睡个觉,能行不?”
“行行行,没问题,大哥您踏实睡,踏实睡,哦对,要不我再给您开间房,不收钱,买一送一,买一送一。”
在这儿,张伟仪可以凭借那微不足道的人脉耍点阴谋诡计,但千里之外的老家……他要能混得开,何苦跑这穷乡僻壤来开旅店。细看,这客人面相不善,眼里有股子狠劲儿,许是刚才给开房的时候光顾着吐槽人家穷逼抠门了,没注意人堆儿里藏了只老虎。
“还有——”
眼看陶裕华抬手拿枪,张伟仪以为是要打自己,忙向后一闪,咚的,后背撞上柜子,登时疼得龇牙咧嘴。这算替老李同志报了那一枪托的仇了,陶裕华满意而笑,吩咐道:“我们不要其他房间,你记着,我们那间房,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扫卫生的不叫也不许进,听明白没?”
张伟仪点头如啄米:“明白明白,我保证那你们那间房上下左右都不安排别的旅客。”
得了应承,陶裕华慢慢悠悠收起枪,又要求道:“待会送几瓶矿泉水上去。”
“马上,马上。”
送走这尊不知道哪座庙里出来的佛,张伟仪长吁出口气,抬手抹去脑门上疼出的冷汗。话说回来,他并不是被吓大的,而且这种手眼通天的客人怎么着也得关注着点。思忖片刻,他拿起手机拨出个号码,接通后低声下气的:“阿叔,我这来了四位客人,身份好像有点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要搞事,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伟仪表情微顿,片刻后点点头:“知道了,我先找人盯着他们……诶,明白,有任何消息一准给您报告。”
他打电话的时候,陶裕华并未走远,而是藏身于楼梯拐角处,静静地听着。意料之中的事情,来此做生意的人一定会有靠山,张伟仪受到威胁,必得找人倾诉。不知这位“阿叔”是什么背景,如果是盘踞一方的势力,见见也无妨,兴许还能打探出范青山的虚实。
如此想着,他转身走下楼梯。张伟仪刚挂上电话,一抬眼看陶裕华又回来了,登时背上紧了一瞬——这祖宗没回屋啊?那我刚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见了?
“给拿包红塔山。”陶裕华没直接点破,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张伟仪回身从柜子里拿烟,都递到陶裕华手里了,突然又想起什么,赔笑道:“内什么,我拿错了,给您换一包。”
看他从柜台下面的箱子里掏出整条的红塔山拆封,陶裕华稍感哭笑不得。这地方遍地假货,柜子里的烟可能没一包是真的,而且就算是老板良心发现卖真烟,客人也得提防提防里面是不是掺了东西。幸好他在派出所干了那么些年,什么稀奇古怪肮脏下作的勾当都见过,烟一上手便知有没有问题。
接过烟,陶裕华拆封后用中指食指交叉一敲烟盒底,前面立马弹出两根。他伸过手,示意张伟仪自己拿一根。分烟有两个目的,一是缓和彼此间的气氛,刚威胁过人家,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二是烟如果有问题,张伟仪该是不敢抽。
还行,张伟仪大大方方抽走一根叼进嘴里,又殷勤地用火机帮陶裕华点烟。吞云吐雾间,他紧绷的神情有所放松,说话也没刚才那么谨小慎微了:“你们是来玩还是来做买卖的?”
陶裕华反问:“来这儿除了玩的,还有什么买卖可做?”
“那可多了去了,”张伟仪讳莫一笑,抽手指了指外面来回溜达的人们,“内个,是卖粉儿的,内个,是卖假翡翠的,还有内个,就穿粉衣服内个,他是拉皮条的。”
没一个正经买卖,忍住趋于皱起的眉头,陶裕华问:“刚说的那些,你是不是全干?”
“没有没有,我不干那些。”
“那这一天守着个破店能挣几个钱?”
“那没办法,我来得晚,挣钱的买卖都被别人占上了,原本我也想开赌档,但开一间得交一千万保证金,旅馆少,五十万。”
陶裕华故作无知状:“交给政府啊?”
“狗屁!您瞅瞅这大街上,哪有衙门待的地方?”张伟仪不屑地呲出口烟,“这地方就特么没政府,管事儿的是地方武装势力,刚才去你们屋那俩兵,就是——”
话说一半,他感觉牛逼吹的不是地方,赶忙讪笑道:“我特么二百五了,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