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着眼,长睫颤动,面色苍白;他抿紧了唇,唇色也变得极淡,淡得像是没有血色。
他握着我的手,重新抬起了枪口,对准了布鲁诺已经被子弹贯穿一次的心脏。
布鲁诺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笑了。
他咳嗽着吐出几口血沫,此时此刻,他的伤口应该疼得厉害,但他却硬是忍耐住了巨大的疼痛,皱起的五官舒展开了,面容依旧如坐着的时候那般淡然而平静。
他无神的眼珠静静凝视着我们,而后慢慢合上了眼,轻轻地、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既入赌局,愿赌服输。”
像是在说他,也像是在说我。
沢田并没有给布鲁诺再次开口的机会。
他的手颤得比我还厉害,眼底流露着明显的仓皇与痛苦,但他用力闭了闭眼,就像是在这一瞬里硬生生强行压下了这些所有复杂的情绪,再睁眼时,他的棕瞳里只剩下了坚定。
他稳住了手,压下了扳机。
第三声枪响。
布鲁诺的声息彻底消失了。
沢田的手似乎一下失去了力气,连带着手枪也一起掉落在了地面。。
「我」凝视着他,他跪坐在地上,同样注视着「我」。
他的手仍然很干净,慢慢地抬了起来,揉了一把「我」的脑袋。
“没关系、没关系。”他反复重复着,低声呢喃,明明自己也一脸的难受,却还是在竭力安慰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就在这时,眼前场景再次化成一帧帧的画面迅速从视野中掠过。
最后,停留了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人身上。
他瞧着年纪很大,但眼神却依然锋锐,不见寻常老人的浑浊。他坐在一张铺了红丝绒的高大座椅上,精神矍铄,气势凌厉。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我与沢田。
“没想到看守布鲁诺的人居然会接受他的贿赂……”
老人从座位上起身,站到了落地窗。透过这扇比他还要高的玻璃窗,他负着手,眯起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了遥遥在天际盘旋着的群鸟,“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底下的人都不听令了。”
他眼神留恋地最后看了几眼展翅高飞的群鸟,接着慢慢转过了身体,变成了正对着我们的朝向。
他身体看起来很健康,站得挺拔而有力,如一株劲松。
“布鲁诺的后续事宜彭格列会接手处理。”他说着,仔仔细细端详着我与沢田的面容,半晌,那锋锐的目光倏忽间软和了下来,变得和蔼而慈祥,“你们被教导得很出色。”
「我」与沢田俱都沉默着不说话。
这间房间采光很好,窗帘被各自束在了两侧,光照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映得满室都盛满了金灿阳光。
在这灿烂的光照中,老人走了过来,蹲下了身体,视线与沢田平齐着,亲切的面容渐渐变得庄重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