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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第2页）

金元宝，这是金元宝吗？那位母亲极力抑制着自己惊呼出声的冲动，回想这两个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拿来。今天是七日一回的巴扎，想着人多，她特地在出门前给孩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那位母亲做事一向仔细，怕扎到年幼的孩子，每回给他穿衣服前都要先检查一遍。她确信，当时衣服内兜里是没有这个东西的。而到了巴扎，她也看得很紧，确信没有人能悄悄把东西放到孩子身上，除了抓他的那个汉人哥儿。

对了，那个汉人哥儿。虽然他模样吓人，但身为母亲，她其实隐约有种直觉，那个汉人哥儿并没有那么想伤害她的孩子。而且他肚子高耸着，应当是怀了孕。

所以这两个金元宝真的是那个哥儿留下的吗？母亲很想问个究竟，但理智还是告诉她，这事儿定要烂在心里。如果有人知道那个哥儿给他们留了金子，他们母子很有可能被视为叛徒。

对，一定不能说。母亲赶忙藏起金元宝，几月过后，才悄悄找人换成了碎银。整整二十两银子，在西关这个贫瘠的地方，足够她把孩子拉扯大了。

天知道，孩子父亲没了的这一年多，她心里有多绝望，望着破破烂烂的家和漫天的风沙，就怕哪天撑不下去，让那么可爱的孩子回到天上。她试图向孩子的祖父母求救，可除了第一回换来些一小袋瘪瘪的面粉外，剩下的只有冷眼。她试图向母家求救，可母家也不宽裕，能做的并不多。

谁能想到呢，就在她艰难无比的时候，是一向恨之入骨的汉人，虏了她孩子的汉人帮了她。那位母亲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只是在大家都骂汉人的时候，告诉自己的孩子：其实汉人也不都是坏的。

比起好言相劝，显然铁拳出击更具说服力。尽管大多数乞罨人看向汉人的目光中还带着仇恨和嫌弃，到底没人敢惹事。守城的人也换了一波，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全部换成汉人，而是一半汉人一半乞罨人。入城费也还是五两，但只要在城中老老实实的，出城的时候还能退一半。

西关本就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矿产丰富，还有大漠里最难得的水源，没了身家性命之忧，来往的客商很快就多了不少。

五大首领对新巡抚减免入城费的事情本来很是不满，不过是被柳天骄的武力强压着才没闹起来，没想到月底一算，分到手的入城费居然比以往还多。谁能跟钱过不去？五大首领收了银子，默默闭上了嘴。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入城费还被卫文康抽了三成去。谁叫这些人只崇尚武力，底下就没有几个会记账算账的人呢？

因着有免费的乞罨苦力在，不过一月的功夫，巡抚衙门就焕然一新。那些年轻的俘虏望着自己亲手修缮的美丽建筑，暗暗咬碎了牙。好消息是他们要回家了，还一人分了一个小包袱，说是辛苦了，巡抚大人给他们送的临别礼。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当他们跟汉人一样没骨气啊？有人气不过，拿到东西看都没看就直接扔了，等到同伴打开包袱的时候脸都青了，赶忙回去垃圾堆里翻自己的包袱。翻到的还好，没翻到的气得想扇自己耳光。

没办法，这个狡诈的新巡抚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只见里面包着一包糖一块儿布，还有最奢侈的茶叶。虽然分量都不多，但已经足以让人激动不已。

最初的骚动过后，愤怒渐渐变成了麻木，乞罨人在大街上看到汉人都懒得再多瞧几眼。没办法，打又打不过，拼命吧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必要，好赖就这样过着吧。

柳天骄倒是渐渐在西关待出了趣味，他喜欢新奇和热闹，挺着个大肚子都止不住往外窜。尝尝奶味浓郁撩人的奶皮子，酸酸甜甜有嚼劲的玛仁糖，再去瞧瞧荒漠中月牙般的湛蓝湖泊，体会一把酷热中到坎儿井玩水的舒爽，柳天骄整日里乐得找不着北，完全想不起自己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娃娃。

直到有天夜里，柳天骄躺在院子里看星星，嘴里跟卫文康叭叭着明天要去哪里玩吃什么，突然感觉身下一湿，长叹了一口气后道：“卫文康，我好后悔啊，今日没吃一盘特辣的大盘鸡。”

卫文康无奈道：“太辣的东西吃多了不好，你前两日不才吃了吗？过几日再说吧。”

柳天骄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过几日就吃不了了，我要生了。”

卫文康“啪嗒”一声从躺椅上摔了下去，也顾不得疼痛，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柳天骄不慌不忙，“我说要生了，你快去叫稳婆。”

卫文康脸色大变，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嘴里大喊着，“来人，夫郎要生了，快来人。”

当夜，衙门后院里灯火通明，在西关作威作福的巡抚大人焦急地在门外走了一圈又一圈。但凡里面有点啥动静，整个身子都要抖一抖。

折腾了整整一夜，就在巡抚大人都要急疯了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啼哭伴着清晨的霞光传了出来。巡抚大人终于还是冲了进去，看着还有力气冲自己笑的夫郎，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稳婆和几个奴仆赶忙七手八脚地把人扶起来，“大人欸，您怎么进来了？”

卫文康说不出话来，只觉着心里胀胀的，又想哭又想笑。

小小的婴孩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啼哭得更大声了。柳天骄转过头轻轻戳了下他的小脸儿，很是失望道：“卫文康，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这孩子一点儿不随你。”

哎哟，哪有说自己孩子不像父亲的。稳婆听到这话，头都大了，恨自己没早些把夫郎的嘴捂住。“怎么不像，这小鼻子小眼睛不都跟巡抚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吗？夫郎可别乱讲。”

柳天骄又仔细看了看，只觉越看越丑，嘟囔道：“本来就不像嘛。我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个漂亮爹，没想到还是这般丑，也太不争气了些。”

小婴孩好像听懂了柳天骄的话，哭得更加大声了。

卫文康赶忙上前，又不敢碰，急得汗都出来了。“好看，别听小爹的，咱们最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过这么粗长的一章了，表扬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