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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往事（第1页）

第四十九章-往事

“这事说起来还挺漫长。”商聿回忆过往，虽然记忆有所缺失，但从前的事情，关于自己的出身，商聿倒是铭记在心。

“虽然地府的人都叫我王爷，但其实我还是人时，他们都称我为王子。”

商聿回忆起那些难得的愉快日子：“那时候王有好几个儿子，而我是他其中一个儿的小儿子，虽是王族王孙，但根本就排不上号，那个朝代学识不如今重要，男子无姓，我叫聿，因此别人都唤我尊称聿王子，记得小时候我的兄弟姐妹很多，一群小王子和小公主，从小就学习打猎，虽然大家都很好斗，但也很和睦，可自从抢夺王的位置後，一切都变了。”

“最终我的王父成为了王上，我们家自然也就变得不一样，但那时候的我年纪尚幼不懂这些，只知道身边的衆多兄长都不见了，而後才知道大多被赐死，更多的遗孀都被借着献祭给神明的刀下死去，神……到底在哪里，又为何需要如此多的祭祀，我当年不懂，现在更是觉得荒谬，但我也无法阻止，所以我逃了。”商聿看着自己的手，愤懑地握紧拳头，摊开後却依旧是空无一物。

“做逃兵多麽的容易啊。”

商聿自嘲地笑着：“我以敬仰将军为借口，在王父当上王之後就独自进入了军中生活，虽是王子，但我不喜这尊称，因为成为王子，就代表着必须孤单，哪怕你没有夺位的心，身边人也会逼着你，无论多亲近的人，终有一天都只会成为敌人，可若我真只做不经世事小王子，最终又会成为那待宰的羔羊，我不敢细想，进入了军中，这一去就过了许多年，等归来的时候，早已经从普通的王子，成为了将军。”

汤幽佳看着商聿那神情，似乎十分不情愿：“聿哥，你是独生子吗？”

“不是，我有过两位兄长……”商聿迟疑了些，他微微皱眉似乎在回想：“有一位在助王父夺位时被刺杀，另一位据夫人说是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不过我还有一位小妹，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夫人所生，但她长得讨人喜欢，比我小很多，只可惜那时候的女子并无姓，我只记得那是小妹，生前能见到的次数不多，我下来之後更是阴阳相隔了。”

汤幽佳见他聊起妹妹那眼里都带着柔情，难怪他会如此和罗刹女投缘，看来也算是有些睹人思人啊：“聿哥，你肯定是个好哥哥，重情义的人。”

“……或许吧。但在这里，我只是个会招来祸害的王子。”

商聿拍了拍手上的手稿：“屠城可是大事！那时候人口都是珍惜的存在，但那些臣子却动不动就要用俘虏祭天，我不喜那朝的氛围，只喜欢军营里的自在杀敌，从小就在军中和将士们生活，冠礼前也不常年留在宫中，成年後就更不能久留。”

“可是聿哥你不是王子？我还以为怎麽也得锦衣玉食，读书难道就不重要吗？”汤幽佳想问很久了，他似乎都不怎麽喜欢看字，将来怎麽成为一国之君啊。

商聿早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被汤幽佳怀疑许久，他狡辩着：“时代不一样啊，那时候我们的文字很少，只有祭司这种代代相传的才会需要精通，其馀的都算作旁门左道，普通的诸侯臣子也不屑于研究这些，我勤于练兵当然也没空，况且我当初也不过一个王子而已，他们本就并不在意，尤其是……”

说到伤心处，商聿微愣了会，他想要想自己母後的模样，但却一片空白：“尤其是在我母後死後，她是在我出生後体弱而去的，因此我觉得王父也没多喜欢我，但他确是个深情的人，那之後许久王父都不愿再娶妻，只是从王成为了王上後，子嗣只剩下一个常年征战的王子，臣子们担忧倘若有一日我突然死了，那国脉就断了，後来王上还是娶了妻。”

商聿的心中无怨，反而生起一股怀念的熟悉，脑海中闪过一位面容慈祥的妇女，那不是他的亲母後，但也是真心爱惜她的母後：“王上迎娶的是母後当年的近身侍女，她很好，对待我视如己出，就算後来生育了小妹，待我依旧如此。犹记得她是位温柔的女子，夫人很好，待我也一直都很好。”

“我曾以为夫人会和王上生育许多王子，随便培育那一两个成为太子，结果妹妹出生後就没再生育了。”

商聿到如今还是不懂：“无论是王父还是夫人都未曾有过再生王子的打算，每当我旁敲侧击，夫人都只是带过话题，倒是经常提及他族里，也有一位年纪与我相仿的侄子，只是那孩子身世惨淡，进宫後夫人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我便和夫人说，有朝一日我若是见着了，定帮他传话，护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兄周全。”

“可夫人却笑着说，我和那弟兄见过，说是当年王上率兵前来，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商聿不自觉地笑道：“我才想起我不但见过，小时候我确实在那住过有段日子，天天使唤他给我当书童，依稀记得他长得瘦弱，经常被欺负，所以其实我是故意护着他的，只是他却似乎有些烦我，呵呵，不过跟随着军队回去後，便疏于联系，直到我捎带夫人的家书送信，那小娃早就长成了少年的模样……”

汤幽佳听的正起劲，商聿却忽然不说了，面容还显露出一丝不自在，汤幽佳心里突然有种被揪住的感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少年……就是你在地府一直等待的人？”

“不是……”商聿淡淡地笑着，眼神却游离到远处。

汤幽佳内心啧了一声，真想拿块镜子给他瞧瞧自己这是什麽心虚的模样，他自认自己很大方的，而且虽然商聿和自己表明心意，但这些事都过去几千年了，自己又怎麽会介意呢？反倒是因为这深情人设，让汤幽佳对商聿早就留存着欣赏，这麽深情的男人，必定靠谱！

况且两人现在又不是在一起的关系，汤幽佳尽可能地表明自己的不介意，但话一出口又似乎怎麽说，都感觉有点变味：“他就是你的前世情人，你想起来了是吧？”

汤幽佳拍拍商聿，想要假装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聿哥，你别装了，整个地府谁都知道这位的存在，你隐瞒也没用啊，反倒是越是瞒着，反而才显得心里有鬼，虽然我们也是鬼，但没必要，真的，我不介意，你也不用这样。”

只见商聿看着他，反而更是惆怅，他还是争取地解释道：“其实，我真的只是稍早前才记起来的，真的。”

“行，我信你的。”汤幽佳笑呵呵地想要继续听故事：“然後呢？那位夫人的族人，就是小时候和你相识的人，後来肯定会更加熟悉了吧？”汤幽佳他看过那场皮影戏，只是一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之後为何会演变成一出惨剧。

既然都说出口了，商聿也是坦荡，他喝了口酒满嘴辛辣：“是啊，我们重逢了，其实当我落地时，我并没有见到他，倒是那些夫人的旁系，甚至都不沾边的所谓亲戚来给我认脸熟，我烦得不行，借口在府邸游荡，只是见他一眼便认了出来，他依旧是那不问世事的模样，抱着书坐在庭院里，安安静静的，很让人难忘。”

“真好啊~”汤幽佳听着不由得羡慕：“我独生子女，也不怎麽喜欢交朋友，从小其实也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呢。”

“你这麽说，或许我也是在他身上找到了兄弟的影子吧。”

商聿有感而发：“起初我真的把他当兄弟，但他却又如同从前初见，与我生份，说大家长大了，如今我是大王子，身份有别，说他不过是旁系的庶子不配与我攀谈，对我那是过分的恭敬，我起初有些恼怒，他又是那般，但我也长大了，小时候的那套自然不得再使。”

“後来才知道，原他虽为贵族，但其实也是因为夫人进宫後，他们这旁支才有了发言的权利，祖上的爷可从来都不曾正眼瞧过他们，他们是最为不被看好的侯爵家子弟，忽然，我觉得自己有些懂他的小心翼翼，因为他的境遇，不正是我当年，只是我当年还有母後，还有兄长，所以我可以无忧无虑，可他，夫人离开後，他就只有孤身一人。”

“我……心疼他。”商聿看了眼汤幽佳，千言万语似乎堵在胸口，只是抚上他的脸捏了捏说道：“你不像他。”

“嗯？那必须啊！”汤幽佳不明所以，但对他的相貌倒是提起了兴趣：“那他是长什麽样？”

“记得不多了，只记得他母亲是异族猷长之女，一头红发，因此他的发色也偏红，淡红棕的眼眸，皮肤白皙……”商聿看向汤幽佳，似乎与记忆有一丝重叠，他忽然用力捏了一巴他的脸。

“疼！”汤幽佳肉着脸，一脸无辜。

商聿无奈，汤幽佳既然听着自己的过往情事，听的津津有味：“你这还真是毫不在意。”

商聿有些不是滋味，心累地继续说道：“我是什麽人？他越是躲，我就越是追，那段时间我们要守粮仓多的是时间跟他耗，摸着他的喜好，给他说夫人的身边事，他就凑近几分，毕竟夫人是唯一关心他的血亲，我又勾起他儿时的往事，不过他对自己的事情并不感兴趣，难聊得很。”

“他性格应该很好吧？”汤幽佳说道：“但肯定是不会向着聿哥你献媚的那种好性格。”

“性格？”商聿回忆着：“总的来说是安静柔和的吧，恬静的很，充满书卷气息，和我这一身杀伐的迥然不同，他也是任劳任怨的性子，长大後也依旧如此，不争不抢，毕竟是城里侯王的小儿，就算是旁系也还是个小少爷，守着书房那一亩三分地，不过真把他惹急了，他生起气，倒是难哄。”

汤幽佳看着商聿回忆的过往里，不是背负的杀伐和人命，是难得的美好回忆，他脸上自然流露的笑意，是那麽的真切，虽然听着心里头会酸酸的，但汤幽佳并不妒忌，反而这人从商聿口中说出来，要比话本里的人物真实多了：“这麽岁月静好的人，确实难得，也难怪聿哥你会喜欢。”

“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商聿说到这里，脸上的笑瞬间褪去：“一切原本相安无事，小时候的情谊，不知不觉中是我带偏了他，他虽无怨言，顺从着我，但应该是对我有怨的吧。”

汤幽佳忽然紧张：“是发生了什麽吗？”

商聿擡头看向那庭院的月亮，眼里不知浮现的是何种神情，只道出一句：“是我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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