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许久,梁谚爽朗一笑:“不可能,忘了我是玩乐主义者啊?更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对你可没意思啊,别多想。”
“哦,那就好。”她不甚在意地应。
梁谚东扯西扯几句,非要让自家司机过来接她,她有点哭笑不得:“梁大少爷,你想把我接去哪啊,我又不想回家。”
沉吟片刻,梁谚莫名清了清嗓,懒笑问:“那就来我家?我家房间多,藏你一个不是问题。”
音落,画室门突然被打开。
隔着好几米,黎映夏撞上黎樾一双漆黑冷淡的眼。
她跟听筒那头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黎樾:“去你家干什麽?”
黎樾听得一清二楚。
他眸色忽沉,快步上前把她拽起来。
她踉跄几步,手机掉在地上,电话一不小心挂断。
黎映夏用力挣开他的手,瞪着一双倔强眼眸跟他硬犟:“这麽快就找到我了,不是不要我了吗?”
黎樾脸色一黑。
“跟我作是吧?”
“是你发神经。”
黎樾低垂视线盯着她,腮帮子紧了紧。
“再跟别人混,这学你别上了。”
“这就叫混啊?”她第一次跟他呛,故意戳他肺管子,“非要这麽形容的话,你十八岁的时候才叫混得爽吧。”
他眉心一动。
十八岁的黎樾一身狠劲,在地下拳场打拳。
从早到晚打到大汗淋漓,拳峰都磨出了血,伤口反反复复无法愈合。
那份要命的工作他干了两年,後来机缘巧合才到蓝枫去。
时至今日,他手背的疤痕还在。
窗外暴雨忽至。
黎樾最後看她一会儿,什麽也没说,百味杂陈的冷淡视线从她身上掠过,转身离开画室,步伐很沉。
几分钟前他的手机弹出一则资讯,说是有个女高中生失足落海,尸体捞上来时人已经断气了,当时他飙车连闯三个红灯,额上一滴冷汗滑落至紧锁的眉心。等他赶到人群聚集的海滩边,看见女孩的父母哭倒在尸体旁,他紧绷的手腕忽然卸了力,可下一秒又恨不得捏碎手里的车钥匙。
画室的门被他砸出巨大声响,黎映夏望着转瞬即逝的挺拔背影,心里不知被什麽东西牵动,抽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难受。
她耷着眼睫,原地站了会儿。
雨声逐渐嘈杂,她如梦初醒,立刻从画室乱七八糟的杂物柜里翻出一把伞。
室内弯弯绕绕的楼梯费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出了教学楼,风雨扑面而来,她撑伞快步往前跑,追上雨里的身影。
“黎樾。”
她出声喊他。
他头也不回。
她憋着一口气,再大声:“黎樾!”
黎樾仿佛没听见,自顾大步往前。
车钥匙在他手里,雨水在金属末端聚成粗线往下滴落,在地面撞开无数片涟漪,连同他的身影,混进无边雨幕。
被暴雨淋湿的黑色衬衫包裹他宽阔笔挺的脊背,他快步行走在夜色里,仗着腿长优势甩她几米远。
雨打枝叶,声响嘈杂混乱。
过往数年的画面不停闪回,潮湿雨汽模糊她双眼。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什麽滋味,只是很奇怪,她仿佛透过一层湿冷衣料,看见他後背深深浅浅的疤痕。
她开始朝着他奔跑,在雨里深呼吸,鼻梁忽然一酸。
大喊:“哥!”
一声撞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