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遭人白眼?饱受欺凌?”
“在此之后,还要去看看,这人的过往事迹里,有没有做什么好事。”
“人这一辈子,哪怕是凡夫俗子,只要不半路身死,都有数十载光阴,如此漫长的岁月里,难不成连一件好事都没做过?”
“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而我们又觉得,功过可以相抵,在查明这些之后,又开始敲起了算盘,事无巨细,将这贼子的过往,一一照搬。”
“一桩桩一件件,功德削减罪孽,所以到头来,往往一个被世人唾弃的魔头,最后都罪不至死。”
“顶多被关押个几年,承受一番牢狱之苦,聆听圣人教诲,差不多了,觉得其有了悔过之心,便放任离去。”
宁远呵了口气,“迂腐。”
钟魁点头,“确实迂腐。”
“别说是人族,早年的老黄历上,曾有一头蛰伏在北俱芦洲的蛮荒奸细,差点就打碎了一座雄镇楼,宁远,你猜猜看,最后这头妖族,是个什么下场?”
宁远摆摆手,“我猜个卵。”
钟魁自问自答,“现在这个妖族,还在文庙功德林,当年被镇压之后,白泽出面,为其求情,后来就被带去了文庙。”
“常年关押,聆听圣贤学问,由内而外,洗去妖身,头两年听说,他已经考取了君子身份。”
“可能将来还会升任书院副山主。”
宁远嗯了一声,问道:“那么钟魁,你觉得呢?”
书生摇头失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你问我啊?”
“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辞去了书院君子的身份?”
“他妈的,不就是想卸下枷锁,以后再遇到那些腌臜,能不用多想,直接砍死吗?”
钟魁没好气道:“要不是你叮嘱过我,在昨夜翻阅完青峡岛秘档之后,老子顺手就把那顾璨拍死了。”
宁远按住他的肩头,笑道:“这可使不得,这天底下,能杀顾璨的,只有我。”
书生不解,“为何?”
宁远认真道:“因为里面的因果,你钟魁背不起。”
“而我满手烂疮,烂命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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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一袭青衫站起身,抬起头来,望向触不可及的青天。
过了午时,书简湖又开始下起了雪,不过不大,零星点点。
虽然因为境界低微,目之所及,连天幕穹顶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现在的天外,一定站着一位读书人,在与他对视。
那些言语,那些针对顺序学说的言语,可不是我宁远这个匹夫说的,而是一名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亲口所说。
所以分量什么的,应该是足够的吧?
当年我是十四境,能请礼圣出手,那么我如今只是个元婴地仙……
还能不能做到?
于是,一袭青衫伸出手掌。
“有请礼圣出手,为我平定书简湖,一锤定音。”
……
天外。
陈淳安脸色古怪。
这小子,是个妙人啊。
他看向身旁的小夫子。
礼圣点头笑道:“可以动手了。”
陈淳安犹豫了一下,“礼圣,此举,一旦做了,等于就是我们读书人,自坏规矩,要是传到了文庙那边……”
礼圣摇头,淡然道:“浩然天下的规矩,是我定的,那么自坏规矩的,也只是我一人,与你们没有很大关系。”
“先前我就说过,安则死,变则生,该翻篇了。”
“很多年前,我们儒家,就让一个姓贾的读书人,伤透了心,到了现在,难不成还要重蹈覆辙?”
此话一出,陈淳安都不免大惊失色,颤声道:“礼圣,难道昔年贾生对我们儒家的谏言,那本太平十二策,是正理?!”
小夫子再度摇头,但又紧跟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