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了抬下巴,少女顺着目光,低下头,便看见了一个很是熟悉的白衣少年。
陈平安此刻的神色,难以描述。
宁姚眉头微皱,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可她总是有些感觉,这件事,陈平安也在其中。
两人御风下落。
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陈平安百感交集,更是忐忑,此前已经酝酿许久的他,壮起胆子,上前几步,轻声喊了句宁姑娘。
宁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就这么转过身去,抱剑而立。
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紧随其后,落在青峡岛渡口。
高大女子神色复杂,感慨万千,枉费重重算计,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空空如也。
她倒是没有气急败坏,更加没有丝毫的求饶意味,只是望着那一袭青衫,“谋划不成,天意如此,死了也就死了,任你处置,但是宁远,你应该心知肚明,我家主人,你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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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之后。
宁远一步上前,瞬间就出现在陈平安身侧,一掌按在他肩头,冷笑道:“你说动不了就是真的动不了了?”
“前不久,你还说我会死呢,现在我死了吗?”
陈平安被封住躯体,动弹不得。
剑灵没有如何惊慌,反而眯起眼,轻声笑道:“宁远,你可以试一试,你当然能杀人,可在这之后呢,谁能保的了你?”
“我那主身,不满的,从来是我,而不是陈平安,你杀我,她不会管,可换成我家主人,她再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
宁远微笑道:“有道理。”
紧接着,他便松开按住陈平安的手。
想杀,但不能杀。
里面涉及的因果,太多太大,不是说宁远扛不住,而是一旦如此,难免会连累他人。
陈平安一死,后续会生什么,都不用想,老大剑仙一定会对上持剑者。
而文圣一脉的几个师兄,也会来找他麻烦。
宁远并不惧死,但不想旁人因他而死。
人一旦有了诸多牵挂,就很容易被人算计,如履薄冰,甚至会被牵着鼻子走。
所以山上修道,格外讲究一个所谓的“斩断红尘”,据说最纯粹的修道者,就是六亲缘浅。
修行路上,无长辈,无道侣,无子嗣,无道友,无弟子,彻底远离世间红尘,是那众生的看客。
这样的修道之人,才最为纯粹,不人不鬼不神,介于各种‘头衔’之间,行事全凭喜好,得大自由。
宁远注定做不成。
所以剑灵的这个威胁,还真管用,不过仔细想想,无论她说不说这些话,宁远也不会真的斩了陈平安。
陈平安脱离束缚,转过身,想要与两人说点什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宁远略施手段,屏蔽了他的五感。
沉默片刻。
宁远呵了口气,问道:“那把飞剑,果然够凶狠,不过事后回想,在我看来,这把本命飞剑,应该不是你温养得来的吧?”
“能够逆流光阴长河,杀敌于过去的飞剑,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最最起码,也得是飞升境。”
“说不准,可能还是十四境。”
她笑了笑,事已至此,也没选择隐瞒,道出了实情:“那把镇魔剑,确实不是我煅烧而出,它的主人,另有其人。”
“难怪。”宁远喟叹一声。
难怪那把本命飞剑,在反其道而行之,斩了无数个“陈平安”后,能挣脱齐先生的禁制,消失在光阴长河的下游处。
宁远问道:“是哪位从后世而来的纯粹剑修?”
剑灵眯眼而笑,没有给出答案。
岂料一袭青衫嗤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与我打机锋,不就是千年之后的某个存在吗?”
她神色一怔。
宁远笑眯眯道:“很惊讶?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哪怕是你这种剑道高位,说到底,也只是书中人罢了。”
“而我,虽然也身在书中,但在此之前,我还是一名看书人。”
他微眯起眼,缓缓道:“为何就这么想着杀我?为此不惜去找一个不确定的山巅剑修?”
“不怕那个古怪存在,其实也在算计你?算计你主人陈平安?”
“回到原先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就连之前递出的每一剑,我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大恨意?”
宁远刚要骂一句三字经,又忽然想起,自己小妹还在身旁,只好以心声破口大骂,“草你妈的,老子是睡了你,还是睡了你老娘?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深仇大恨?”
那把本命飞剑,如今回想,也让他心有余悸。
竟是能精确的在光阴长河中,寻找到一个个过去的“他”,接连斩尽杀绝,倘若中途没有出现意外,在上一世的无数个“自己”,全数消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