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丶甚麽?!”周娘子甚至有些结结巴巴,她立刻愤怒起来,拍桌而起:“你看着人模狗样的,怎麽能如此诬陷我一个弱女子!红口白牙诬赖别人,你要拿出证据来!”
“哦?或许我真的有证据,娘子以为呢?”公子缓缓擡头,隔着一道轻薄幂篱,不知他到底是以何种眼光看待自己,周娘子却有种浑身都被看透的压迫感。
“好哇,方公子,你如果真的有证据,可以拿到县衙,让县太爷来抓捕我!而不是端坐在这里,居高临下,用卑劣的揣测诬陷一个失去弟弟的姐姐!”
“我此前一直在思索娘子的动机,没有想通,因此特来亲眼看一看娘子是怎样的人。父母双亡,周图南是你唯一的指望,你为他倾尽心血。”
“只是,这样的付出并非你本心所愿,这世间何来不求回报的爱意?世家把持举孝廉,恩科取试三五年一届,更有甚者十数年一次。此前,周图南哀愁地告诉你恩科或将取消,倘他不能走仕途,周娘子多年的付出牺牲又有甚麽意义?”
“娘子一生未曾被人看重过,这时,倘若有个位高权重之人上门,诺以重金,娘子会心动吗?”
随着公子话音落下,回雪楼中忽然涌入许多配刀的公人,他们齐齐拥着一个锦衣人,对着公子与小梅霍然亮出刀兵来。
周娘子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大人,你要我引来的人来了,就是他们,同我说亲口说看过图南的文章。只是……”
只是他们好似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
那被周娘子称为大人的锦衣人摆摆手,“好了,周娘子,你的任务到此为止,领赏去罢。”
“这位公子,咱们背後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今次,小秦大人略输沈大监一手,公子也得把命留下了。”
那锦衣人向前跨了几步,伸手挑起公子的笠帽,“愿赌服输,何必再藏头露尾……”
一阵寂静之後,那锦衣人失语良久,终于才憋出一句:“真是可惜了,穷乡僻壤竟见得如此毓秀之辈。”
小梅一巴掌拍掉锦衣人的手,“脏东西离我家公子远一点。”
笠帽恢复原状,那被锦衣人盛赞的容貌又隐于雪纱之下,换而是一道金玉之声,“哦?何以判定我输了?”
锦衣人有些在意那个“我输了”的语气,但又因胜券在握,便得意道:“怎麽,阁下还有後手?人证丶物证俱已灭失,这世间还有谁能证明那批储粮存在过?”
“六个月前,甘州周图南写了一封信,告发甘州太守监守自盗,侵吞储粮。他以为恩科无望,便想借此邀功,求一个功名。”只听公子不紧不慢,娓娓将前因後果一一道来。
“有人泄密,周图南自此失踪,活不见人丶死不见尸,连三个月前的恩科都没有去考。这期间,朝堂之上,因甘州硕鼠案分成两派,阉党声称周图南是为了获取功名诬告,士林则认为甘州有鼠损公肥私,这一争便争了月馀。”
“想必沈大监早已将消息透露给甘州,因此周图南早已被暗中解决,他所掌握的证据亦不知所踪。即便士林打赢了嘴仗,派人来查,亦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那锦衣人越听越不对劲,即便事实如此,此人不紧不慢一一道来的样子令他感到些许不安。
“只是,我真的很好奇,甘州太守出身熏家,卧龙在渊,轻易不肯出世,怎麽竟肯为阉党驱策?”
锦衣人哼了一声,“我们自是站在胜者一方。”
“哦?”公子笑了一声,“士林清高,却不是蠢货。周图南写信,远在六个月之前,只是六个月之前一直查无实证。”
锦衣人心中咯噔一声,怪不得此人一直如此镇静,他定了定心神,“既然阁下无所不知,又在我的手心里,难免要请阁下过府一叙了。”
他这过府一叙是甚麽意思,在场衆人心知肚明。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既然阁下以身犯险,我等少不得要趁人之危了。”
“是吗?”公子缓缓站起来,似在闲庭信步,“我以为薰家数百年立于不败之地,在于恪守公义之道。改朝换代丶成王败寇,胜利是一时之事,唯有道义,自古至今,从未更改。”
“违背祖道,依我之见,恐怕薰家百年家声,将于此代毁于一旦。”
锦衣人哂然一笑:“阁下真是大言不惭,所谓道义,不过任由胜者书写。若论天下世家,谁能出杭府秦门之右,他们倒是恪守道义之致,却也满门皆亡丶人丁零落?你们那位小秦大人,倒是受世人敬仰,不过是表面光罢了。”
“若有机会,阁下不妨问一问你们那位小秦大人,倘若道义可以换回满门性命,当初还会不会坚守道义?”
“无耻的东西!”小梅原本只是警惕着,不许脏东西碰到自己公子,闻听此人这一番高论,不禁怒火中烧。
而那公子却安抚似的拍了拍小梅的肩,“这个问题,我现在便能回答你。即便我在场,恳求他们保全自己,也无法左右他们的道。我怎能以自己的意志强迫他们向贼寇屈膝折腰?”
锦衣人闻言愕然,他不禁後退一步,“你是丶你是……那一位小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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